第25部分 (第4/5页)

我想,我一定是世上最虚伪的人。

严信死后的第二日,天空开始放晴。于是我们得以窥测此前玄明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一定是钦天监夜观星象,推算了雨停的时间。只要时机把握得当,天灾也可成为玄明达到目的的手段。

严信在市口受了千刀万剐之刑,残喘三日方才断气。期间,不曾发出一声哀嚎。而这,与助纣为虐的日光一起,让百姓确信了他是妖孽无疑。无尽的鲜血不断被大雨冲刷,天晴一日后,行刑处踪迹全无。渐渐地,百姓就忘记了那里发生过的惨状。就如同,健忘的他们很快便想不起玄明曾经的荒淫昏庸,而只记得他降妖止雨,恩泽苍生。

在兄长受刑的第二日,严守不知所踪。只给阿锦留了话,说是等风头过去,就回来找她。阿锦赌气说“谁会等他”,私下里,却把严守留下的器物一一收藏妥当。除此之外,云林馆一片平静。

直到,她的意外来访。

腊八清祀,馆中置五味祭百神,处处结着彩绳,高悬灯笼,好像一向清丽的佳人忽然换上了浓墨重彩的红装,改了颜色。

经过几日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索性放弃床榻,提着一盏绛纱灯,避开众人往寂静的沧浪亭行去。

我立于亭间感受着彻骨的冷意,抬头仰望溶溶冬月渐圆,静静地透着一轮光晕。风中,莲池边桃柳上的绳彩时动时停,与随处悬挂的红灯笼一道,添着冷冽凄凉的喜气。

阿锦带着她缓缓自远处行来。我一眼就认出,套着宽大的斗篷,整张脸都藏在毛边兜帽中的人,是靳月光。那是我与她的最后一面,嘉平三年的新年初一,她没有活着见到。

将人带到后,阿锦便悄悄退下。我在亭柱旁,就着柱上绛纱灯的灯光看见她的脸,吃惊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原本洁白无暇的右脸上,蜿蜒着一道阴森可怖的口子。伤口尚未愈合,月光下,血红的秽物隐约可见。

“你的脸……”我的心一紧,顾不上问她忽然夜访的意图。

她轻轻冷笑了一声,仿佛我问的是什么粗浅明白之事,随意道:

“剪子伤的。”

见我仍是一脸疑惑,她又道:

“宫中的女人一朝见弃,哪个会有好下场。随便什么蓬蒿野草,都敢来你头上撒野。不过如今,留着这张脸还有什么用呢,毁了也好。”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玄明未对靳月光施以重罚,只让其“闭门思过”的用意。后宫女子的残酷和险恶,他比谁都清楚。往日靳月光一贯嚣张跋扈,如今落魄,自然旧恨新仇一起算,那些无冤无仇的,挟着不得宠的幽怨,踢一脚聊以排遣,也是无妨。

“我让阿锦给你拿些治伤的膏药,先前国公受伤……”

“不必了!”

她打断我,道:“我来,只为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说着掀开兜帽,施施然在石凳上坐下。

“我一直恨你。可家父从小教导,人要懂得知恩图报。那日你与司马炽不顾自身宠辱为靳家求情,所以,我要谢谢你。”

我望着眼前满池的枯叶残荷,默默拽紧了衣袖。她若知道了这一切因何而起,还会如此冷静地坐着谢我吗?

“我靳月光此生无欠于人,更加不想欠你。如今的光景,我不知自己还能苟活多久,这点牵挂,还是早些了了的好。”

我回身朝她看去,许是看到了我眼中闪着泪光,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你不必可怜我。初遇严信时,我就知道会有今天。可那又如何?得了好处,就该付出代价。自己选择的开始,后果也由自己承担,这是早已做好的觉悟。”

“为了那个人,值得吗?”

“为何每次有人为情遭难,总要被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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