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4页)
四周,你会发现这里的农田少的可怜,土地被淹没在山林中。树木长得密密麻麻,郁郁葱葱,什么样的植物都有,说的出名的,说不出名的,应有尽有。这样的原始森林自然少不了野生动物,经常听说有人走山路时被野猪攻击,或被其它凶悍动物咬伤,或被大蟒蛇、眼镜蛇咬死,这种事情在村里经常发生,已经不足为奇。中国人太多,死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往前走,在桠麻河的右岸边上,坐落着一栋破旧的小四合院,客家人称围屋。房子是用纯黄泥土和沙子混合做的砖砌成的,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泥砖已经不成形了,墙壁已裂开了不少缝隙,泥砖也散化了,岌岌可危。这座回字型的围屋分上堂和下堂,中间有一个长方形天井,梁柱的红漆已经脱落斑驳了,隐约可见虫子已经渗透到了柱身。屋瓦很多已经破烂,下雨时漏雨,地上到处都是水……经过岁月的过滤和沉淀,这里的一切都充满苍桑感。
这座围屋里原来住着十六户人家,后来有的村民独自建房搬走了,有的搬出村子,有的搬到附近更宽的地方。他们没有多少钱,于是自己打地基,自己做泥砖,自己砍树做树梁,自己动手盖屋瓦,没钱买屋瓦就用茅草代替。每当有村民盖新房的时候,我则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个山旮旯里的人盖新房简单地就像艺术家随意圈划一幅美丽的图画。这样的一幅美丽图画,与桠麻村的美景联系在一起,如同进入了一个仙境,只可惜这里的风景再美,也逃脱不了秋天落叶的命运。
跨入大门,院大门左边第一间是我家的厨房,那黄泥地板被我们踩得亮堂堂。灶台上一片漆黑,灶面凹凸不平,炉灶对着窗户,煮菜的时候经常有沙子从窗外飞进来,吃饭的时候沙子吃进嘴里,发出沙沙的响声,沙子与牙齿天生是一对仇敌,斗了半天,牙齿在强硬的沙子面前败下阵来,于是我把饭碗一扔,干脆不吃了,没有了食欲。或许由于吃了太多沙子的缘故,母亲的牙齿过早地脱落了,一笑露出凹凸不平的牙龈肉,吃饭不能生嚼,只能靠吞。
灶前的木制窗户被烟熏得全是油烟,灶台上爬满蟑螂和苍蝇,但透过窗口看外面的风景,眼前一片绿色,窗内窗外是两个不相衬的世界。转过身来,厨房门口放着两个木桶,里面装满了潲水,潲水的馊臭味和菜饭的香味混在一起,弥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然后吸进我们的肺里。刚开始会呕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慢慢地失去了嗅觉。
踏出高高的木门坎,左转第二间就是我的卧房,房间跟厨房差不多大小,放了一张床,一张脱了漆的旧桌子,还有一个旧橱柜。窗户也很小,用水纸蒙了一层,以躲避突如其来的雨水。我呆呆地坐在发出“吱吱”响的木制床上,感觉母亲的气味涌了进来,我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跟她一起睡过16年的床,就像抚摸着她苍老的肌肤。自打我懂事起,养母的鬓角就有皱纹,眼睛凹陷下去,脸上没有肉,剩下的都是一层老皮。遗憾的是我至今都不知道养母究竟活了多少岁,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也没有人向我提起过,我猜,她应该有七十多岁的年纪。
有一次,她翻越几座大山到学校找我,带着一小蓝的鸡蛋到教室门口,同学们都以为是我阿婆,他们站在一旁讥笑我,但我一点都不感到耻辱。我微笑着说:“她是我的母亲!”说完我便带着母亲在一阵哄堂大笑中离开了教室。想到这里,我泪如泉涌,上天让我陪伴母亲的时间太短,16年的光阴,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等我想要回报她的养育之恩时,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又有点埋怨母亲,为何她走的那么匆忙,为何她对抱养我的过程只字不提?为何又不告诉我关于我和那个家里的事情?难道这个家庭里有太多不可说的秘密?或许她故意留这一手,让我自己亲自去解开这个密码。
这就是我生活了16年的桠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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