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3/5页)
刻他有这样的举动,我也没有太多抗拒,只是微微惊疑,如何他眼中没有一丝年节的喜悦?
须臾已至床榻,衣衫半褪间,他忽而止住,嗽了一声,转过去披衣趿履,神色如常。
“你父母的墓地均已修缮,在西湖之畔,不必挂记。”他似是无意,忽而想起这一桩。
我极为惊讶,这一句顿叫我凝噎难言:“大人……我爹爹的墓……”自从那年被强行征入教坊,眼见爹爹浑身鲜血,怆然倒下,心中一直牵念,不知他可曾有一处安栖。
“我专程派人前去余杭,叫他们将你父母归葬一处,如今你也该安心了罢。”
“大人……”顿时目中灼烫,不知如何答谢。
“哦,对了。”他又道:“还为你添了一块墓地。倘若日后你能回去,倒也可以一家团圆。”
这一次愈发无言以对,满身霎儿凉霎儿热,今生确实无法顾及,却还有人念及我身后。而再一想,如今算来不过十六岁,短短十六载光阴已有诸般痛苦,日后的漫长岁月,不知哪一时是尽头?
“不妨事。”他微笑看定我,“浮生在世,飘零如此,也是身不由己。你虽然年华正盛,却无法预料此后之事。殿下虽然把你赐给我,但是我这里给不了你锦衣玉食。就想着给你安置一块身后之所。你不要觉得忌讳,待到百年后得有一处安息,就算是福分了。”他语音低沉,嘴角分明牵着笑意,却似乎有无限悲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屠苏(2)
“大人……”一时心头搅扰,千万种情绪,忍不住敛裾下拜,诸般言语咽在喉头,多日以来心神静如止水,此刻居然怔怔落下两行泪。低头的刹那,泪珠滚落,洇没于身前的寝榻。
“好了,你不必多说。”他以难得的和颜道,“明日一早随我出趟城。”说罢整衣,起身离去。
落入眼底的衣袍洁净,不染半分尘埃。
次日出行,我虽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却也因为能够看见车窗帷帘外一线清冽晨光而生出淡淡的喜悦。
他也坐在车内,便服轻装,目光总游移于茫然不知所终的一处。我趋前递他一只铜暖炉,彼此指尖有了轻微触碰。他回过神,默默一笑,接过暖炉,神情消去几分严峻,看去倒也不可畏。
“你的手却是冰凉。”他说着,又把暖炉还给我,“自己用罢,我并不冷。”
“奴婢……”
“好了,还是不必这样称呼。”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微微一笑:“大人应该知道的。”
他微微一怔,继而也笑,换开话题:“以后自称宛音就可以了。”
已而出得城门,又行出十余里,山路并不平整,颠簸间车内的人往往会不小心碰到一处。赵龄总是微微一笑,似是歉然,这光景与在府中时的冷漠又不尽相同。
车渐渐停了,帘外随从通报:“大人,到了。”
下车后才发觉身在山中,冬云暝暝,峰峦层叠,许是山中湿气深重,树叶凋得慢,除却常绿的松柏橘竹,还有零零散散的野树枝梢带绿。裾边草色深黄,赵龄没有带仆从,只提了一篮物事,在前头带我往山中走。
“你的家乡景色应该与长安多有不同罢?”赵龄问。
我细细想着,答:“风景确实不同。”
他点头道:“江南风物秀韶,往年我也去过。”
穿过一片竹林,回头看去已不见来时路,山中云霭弥漫,再看眼前,蓦然一处坟茔,碑身只镌了“亡妻沈氏墓”五字。原来是他夫人的墓地。赵龄缓缓放下手中提篮,取出一瓯酒,一碟年糕,并杯盘盏箸。西京风俗,年节食饵饼,并无食年糕的风尚。元旦蒸年糕是南地之风,昔时在余杭,每至年节家中仆妇便以糯粉蘸蔗糖或灰汁笼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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