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3/5页)
消息并不乐观。
私见赵龄时,我告诉他,凤迦异已识得我的来处,但并未作任何处置。是时赵龄倚于座榻,只将瘦癯背影对向我。我字斟句酌,却不知为何,小心隐去了凤迦异寻回琵琶、七夕之夜与我并肩观萤的细枝末节。
赵龄缓缓点头,暂先没有留在这个话题上,而是告诉了我一则来自南方的讯息。
“南诏王阁罗凤遣军包围了姚州都督府所在地,并已攻下姚州,杀死都督张虔陀,夺取姚州都督府所辖的三十二处羁縻州。”
所谓羁縻州是本朝独有的边防设置。之所以称为羁縻州,是用来形容天子与边疆四裔之关系,羁縻不绝。
我沉吟,想来南诏与朝廷关系已然紧张。却要问一句:“此事因何而起?”
“听说年初阁罗凤依例赴云南谒见都督张虔陀时,张虔陀似乎对王妃多有侮辱,并向阁罗凤索取贿赂。阁罗凤上表朝廷,却未有满意答复,故而发兵。”赵龄解释。
我似乎有一些明白:“如今尚有挽回余地?”
“该是有的。”赵龄道,“当初凤迦异来朝是以仰慕中原、学习我朝翰墨礼乐为因由。如今他已成年,到了归国的年龄。但就目下时景来看,他或许一时半刻也无法离开长安。”
“他往日近身并无女眷,忽而待你别有不同,阮白自然会千方百计查清你的来历。这并非不在我意料之中。只是他发觉后没有处置你,倒是些许意外。”赵龄转身。
“你就继续留在那里罢。”纸窗外已斜的日光薄薄涂了一层。我将一哂抿于唇间,只是一边跪地,轻摇团扇,等待风炉上煮的茶水沸腾,一边用藤纸将方才研碎的茶饼包起,以免香气流散。
已而汤水沸腾,舀水,倾茶,止沸,再沸,茶汤初成。蓦然发觉赵龄正望定我,以致我腕间忽而一颤,险些擎不住竹瓢。
“你该回去了。”他接过茶盏。
“大人。”我只是茫然,低低吟了一声,仿佛是想让他告诉我究竟该如何继续。他却再不言声。
门外引我出府的侍从催道:“姑娘走罢。”
这一日,黄昏已至,估念着凤迦异应该就要回来,便在他书房里清扫抹拭了一番,又在寝居内添了香。我已不住在下房,而是在他寝居旁侧,算是近侍。园中晚桂开得正好,只需折三两枝,以清水养在他日常喜欢的越窑青釉瓶内。持瓶返入,裙裾拖曳于石阶,沾染了草间秋露。经风一拂,只觉肌骨生凉,不觉打了个寒噤。
羹汤饭食已毕,府中纸灯也次第点亮,他却迟迟不归。并没有传话回来说郎君有应酬或是公务。
我犹疑半晌,又走出去,回廊之中空寂无人。檐头枝子上伫了一只乌鹊,并不啼声,只是静静立着,仿佛在窥视,又仿佛即将融入没有夜月的无边黑暗。心头蓦地焦躁起来,七上八下,十分忐忑。蹲身拾了块碎砾,朝着枝头一抛,乌鹊扑棱棱展翅,哑哑叫了几声,很快不见。仰头望去,屋宇檐头衬着错错落落的枯枝,看得并不真切。夜露起来了,或许即将凝成冷霜,明晨起来又是簌簌茫茫的一片,恍若开了花。然而此夜却这样长,就是等着,盼着,挨着,强抑着心中渐渐涨起的不祥预感,近于绝望地待他归来。
前院忽有启门声,我浑身陡然一颤,竟急急奔走而去。走到回廊尽头才突然煞了步子,想起在府中,侍女是不可轻易去前院的。一边思量,一边回身,步履滞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泽陂(2)
而身后忽而笼来漾漾温灯,一个声音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语噎,将扶着廊柱的手缓缓收回,放在身前,敛裾道:“奴婢……”却说不出声。这才发觉双手离了廊柱的倚靠,整个身体便垂垂欲瘫,站也站不稳了。
“今天回来得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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