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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婢道:「數日前的黃昏,也就是殺官一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前昔,宰相宗楚客入宮求見神皇。君臣二人在龍舟之上私談多時,所談之事多半與駙馬有關。」
雖說武則天是皇城禁中至高無上的唯一主宰,但太平公主自幼在宮中長大,上官婉兒更是侍駕多年。二人想在宮中培植起一兩個精幹得力的心腹耳目,倒也並非難事。
女婢繼續道:「宗楚客自稱要『死諫吾皇』,寫了一份極厚的奏章列數駙馬的無數罪狀。其中細則如何無從知曉,但宗楚客當時說了一些話,如今想來是與虞夫人的被捕下獄頗有關聯。」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同時神色微變,「說下去!」
女婢應了諾,說道:「當時宗楚客引經據典,說人主有五壅:臣閉其主曰壅,臣制財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義曰壅,臣得樹人曰壅。又說,臣閉其主,則主失位。如今薛紹獨掌軍事無人可制,諸軍只知薛紹不知陛下,這不是蒙敝聖聽是什麼?」
「宗楚客還說,臣擅行令則主失制。如今但凡事關突厥,無論軍事邦交大小事宜盡由薛紹一人獨專。他的眼裡非但沒有了朝廷法度更沒了天子聖威。長此以往,這大周之天下究竟是神皇之天下,還是他薛紹之天下呢?」
「宗楚客又說,臣得行義,則主失明。臣擅行令,則主失制。這些年來薛紹總領軍事,凡麾下將校士卒之人心,盡皆被其收買。陛下可還記得當初韋待價接掌夏州之事否?那些曾經效力過薛紹的將士多半都不理會韋待價,導致軍心不齊上下離叛,這才有了靈州之敗河隴之失。爾後薛紹單槍匹馬重回河隴,轉瞬間重聚百萬之師收復疆土。薛紹此舉功勞固然不小,但是朝廷正式封授的封疆大吏和君王的恩威還不如薛紹一人之恩信,這背後隱含的真相,難道不思之令人脊背發寒嗎?」
「宗楚客還說,臣得樹人,則主失黨。這些年來薛紹在軍隊裡廣結黨羽豎立恩信,乃至如今大周的軍武一脈唯薛紹獨尊,朝廷之令都還不如薛紹的隻言片語來得管用。這對大周社稷、對陛下來說,都是極大的隱患啊!」
「宗楚客最後說的,便是臣制財利,則主失德。如今的紅葉商會的店肆遍及天下,除了自身經營的財貨獲利滾滾,凡大周商旅走卒還都將財貨存入了他們的錢莊。如今,天下財貨幾乎已有半數歸入紅葉商會之囊中。古有呂不韋最多也就富可敵國,現如今大周之國庫與紅葉商會相比,恐也是遠遠不及。一旦他日薛紹別有所圖,振臂一揮應者雲集之餘,連軍餉錢糧亦是半分不缺。陛下,此一危機甚至遠勝於三十萬大軍啊!」
聽到這裡,太平公主已經在用深呼吸強力的壓制自己即將暴走的情緒。
上官婉兒連忙揮手示意那婢子別再說了,另道:「殿下,宗楚客與武三思等人沆瀣一氣處處為難夫君,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了。他會在陛下面前說出此等話來,想來也是不足為奇。」
太平公主沒有對上官婉兒的話發表看法,只是問那女婢:「當時陛下是何等態度?」
「陛下並未多言,只說『朕心中有數』。」
「僅此一言?」
「對,僅此一言。」
太平公主沉吟了片刻,說道:「宗楚客的進言,怕是早在我母心中思慮過千萬遍了。此等淺顯的君王之道,她豈能不知?」
上官婉兒點頭,「殿下所言甚是。人主五壅,非但是陛下了如指掌,連我這個曾經陪伴在陛下身邊的女官,亦不陌生。」
「但也正因如此,宗楚客的進言才顯得字字誅心,異常危險。」太平公主說道,「人的心思向來複雜,任憑出現什麼樣的想法都不奇怪。但是,一旦這個想法剛好被外人說中,它就會顯得格外的刺眼,格外的引人注目。」
「如此說來,宗楚客選在流言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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