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2/4页)

从林子里向外猛射这一招奏了奇效。在朝着刚好来到阵前的单于及其亲卫队急发连弩、一阵乱射时,只见单于的白马忽地一下高抬前蹄直立起来,把身穿青袍的胡王抛在了地上。亲卫队中立刻冲出两骑,并不下马,一左一右将单于从地上捞起,其他人将他们围在当中,转眼之间退走了。虽说一场混战后终于击退了敌人,但这的确是迄今为止所未有的难役。敌人又留下数千具尸体,汉军也付出了近千名战死者。

从当天俘获的胡虏口中,得知了敌军情况之一斑。据说单于惊叹汉军竟如此强韧,面对相当于自己二十倍的大军不露畏惧,每天南下,似乎其意在于诱敌,或许在附近埋有伏兵,以此为恃也未可知。昨晚单于曾吐露这一疑虑,并向诸将问计,结果主战派的意见——这些疑虑的确有可能,但是单于亲率数万骑兵而不能歼灭汉军寡旅,事关我等面目——占了上风。最后他们决定,在此去向南四五十里山谷相连的地带力战猛攻,等出到平地后再倾力一战,如果还不能破敌,那时就回师北还。听说这些后,校尉韩延年等汉军幕僚的脑海里,轻轻闪过了一丝“或许还能生还”的希望。

第二天起胡军的攻击极尽猛烈之能事。或许正如俘虏所言,开始了最后的猛攻吧。攻击一天中多达十余次。汉军一面严加反攻,一面徐徐向南移动。三天后来到了平地上。借着一到平地威力倍增的骑兵的优势,匈奴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汉军扑来,但结果又是留下两千具尸体退了回去。如果俘虏所言不假,胡军应该是就此停止追击了。对一名小卒的话当然无法太过相信,但不管怎样,一帮幕僚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当晚,汉军一个名叫管敢的军侯脱阵降了匈奴。此人原是长安都下恶少,前一晚曾因为斥候上的过失被校尉成安侯韩延年在众人面前鞭打、责骂,因而怀恨作出此举。也有人说,几天前在谷地被斩的女子中有一人是他的妻子。

管敢听说过匈奴俘虏的供词,因此当亡命胡阵被带到单于面前时,极言没有必要因畏惧伏兵而撤军。他说道:汉军并无后援,而且箭矢殆尽。负伤者层出不穷令行军难滞非常。汉军核心由李将军与成安侯韩延年各自率领的八百人构成,分别以黄、白旗帜为标记;明天只需以胡骑精锐集中攻破彼处,则其余轻易溃灭无疑,等等。单于闻言大喜,厚赐管敢,并立即取消了北撤的命令。

翌日,胡军最精锐的部队一面高呼“李陵韩延年速降”,一面以黄白旗帜为目标扑来。猛烈的攻势令汉军从平地渐渐退到西边的山地,并最终被驱赶进远离主路的山谷之间。敌人从四面山上放箭如同雨注。即使想应战,到如今箭已经一根不剩了。当初出遮虏鄣时每人各带百支、共计五十万支箭已经悉数射尽。不光是箭,全军刀枪矛戟之类也已折损过半。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刀折矢尽了。虽然如此,断了戟的人把车轴砍下来拿在手中,军吏们挥动着尺刀,还在继续抵抗。山谷越向里去越狭窄。胡兵从各处山崖上开始向下投掷巨石,这比射箭更显著地增加了汉军死伤。死尸和累石堆积在一起,前进已经不可能了。

当晚,李陵换上窄袖短身的便装,吩咐任何人不得跟随后,独自一人出了帐营。月亮从山峡探进头来照着谷地上堆积的死尸。撤离浚稽山时的夜晚是黑暗的,如今月亮又明亮起来了。月光和满地白霜使孤崖的斜面看起来如同被水浸湿一般。留在帐营中的将士们从李陵的装束猜测,他应该是夜探敌阵、伺机刺杀单于去了。

李陵迟迟没有回来。众人屏住呼吸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从远处山上的敌垒中传来胡笳的悲声。

许久之后,门帷被无声地掀起,李陵回到了帐中。“罢了,”吐出两个字后在矮凳上坐下。“看来除了全军战死,没有第二条路了。”又过了一会儿,他不看任何人,说道。

满座无人张口。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