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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我也上了岸,陸某不是超人,可是他可以照顧我有餘。
我也捨不得她。
琉璃自紐約寄來明信片,很短,但每個月有一封,幾行字內看得出她最近的生活相當愉快。
過年的時候有一張是:「我遇見了他。」
我為她雀躍。
以前我們的年過得寂寞非凡,今年兩個人都熱熱鬧鬧,人的命運根本是最難預測的。
我倆的將來,遠比想像中的美滿,感謝上天。
沒到半年,她也結婚了。
寄來一大疊婚照。
陸看了,奇怪的說:「你這個朋友怎麼越看越順眼,我第一次見她,只覺得她囂張討厭。」
我說:「相由心生,她現在很快樂。」
「是,她看上去既美麗又快樂,而且身上的珠寶也都除下了。」
我細細一看,照片上的琉璃果然什麼也沒戴,當然只除了一隻婚戒。
「如果她回來,」陸說:「我們請她吃飯。」
「是,陸,我們一定要見她。」
琉璃並沒有回來。
春天時她的明信片上寫:「我懷孕了。」
我與陸都為她高興。
陸說:「不如我們也搬到美國去,那裡地廣人稀,可以多多生養孩子。」
我白他一眼說:「你當我是只母豬。」
我想琉璃與我的故事是到此為止了。
當然還有很多很多是值得記述的,不過那些已經是我們生活的第二部分,不包括在這個故事內。
之後,我們將為人妻人母,生活健康而愉快。
我與她的少女時代都已屬過去。
似水流年。我就是我這些日子我在預支更年期。心情陷入低潮。
我在一間酒店內任經理職,薪水約比一個女秘書高三倍,我可以戴得起金蚝勞力士——你看過他們的廣告嗎?時代的女性,開著保時捷,戴著金勞,手夾文件……但是我的薪水買不起保時捷,可恨的是,當我有一日買得起的時候,我又想買勞斯白色跑車。這個悲慘的物質世界。
也許因為有這些物質的推動,所以我一天一天地去上班,上午八點鍾擠在渡輪里——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問過自己多次。但是其餘數百萬市民都那麼做:每個人都有職業,我們習慣慶幸有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除非都去做嬉皮士——也好得很,人各有志,興趣不一樣。
但這是香港,領不到社會福利署的救濟金,嬉皮士們大可能捱餓至死——所以我並不對這種志向表示樂觀,我每天仍然把八至十小時花在工作上,月尾領薪水時,表示愉快。
然後努力把薪水花光——這並不困難。如果你出去打聽一下物價高漲到什麼地方。凱斯咪絲的毛衣六百元,靴子一千元,絨大衣三千元。
所以我仍然擠在公路車上。去年年底買了件銀狐,但勞斯白色跑車?嘆息。很——難了。
今天我打開雜誌,星座預測天秤座:「本月對你很有幫助,你將會認識一名新男友,與以前那些男人完全不同。」
啊哈!希望如是。
以前我認得太多的垃圾男人。是,每周末接到五六個約會,結果情願躲在家中獨個兒看電視,出去與他們玩會累得變一灘泥漿……說著他們可以了解的話,笑著他們認為是可笑的事……結果表演的成績太好,他們認為我與他們有太多相同之處,下星期還是來約會。
真後悔當初沒去參加演員訓練班。我會是個很好的演員,一流演技。
嗚。真悶死人。
房東不肯替我粉刷屋子。他說:「你們這種漂亮的小姐,花一萬數千黏黏牆紙,小意思。」說得擠眉弄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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