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 (第3/5页)
喝了后去喝,有时和鸟一起喝,因为各种各类的海鸥已经跟他熟悉了,见他靠近也不会飞走。吉里雅特即使饿坏了,也从不伤害那些鸟。我们都记得,他对鸟怀有强烈喜爱的感情。对鸟来说,看见他的直竖的、怕人的头发和长长的胡子,便不再害怕他了。他的面貌的改变使它们感到放心。它们看不出他还是一个人,以为他是一头走兽。
鸟和吉里雅特现在成了好朋友。这些可怜的伙伴互相帮助。只要吉里雅特还有黑麦面粉,他就做成饼,然后再把饼弄碎给鸟吃。这时候,它们也向他指出哪儿有淡水。
他吃生的贝壳类动物。贝壳类动物在某种程度是能解渴的。抓到蟹,他就烧熟吃,没有锅,他便放在两块烧红的石块当中烤,那是法罗群岛上①的野蛮人使用的方法。
但是,春分时节开始了。雨来了,可是是怀着敌意的雨。没有骤雨,也没有暴雨,而是像长长的针一样,细细的,尖尖的,冰冷,刺人,能透过吉里雅特的衣服,戳到皮肤,再穿过皮肤,戳入骨髓。这样的雨供他喝的水很少,却使他全身湿透。
没有什么帮助,反而带来大量的烦恼,这种雨就是这样,老天真可耻。吉里雅特日日夜夜受着这场雨的折磨,过了一个多星期。下这种雨是上天做的坏事。
夜里,他只是因为活干得太累才在那个岩石洞里睡下。海上的大库蚊不停地飞来叮他。他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脓疱。
① 拉丁文,意为:在事物下面。指吉里雅特对环境和恶劣的生活条件的斗争。
① 法罗群岛,在北大西洋,属丹麦,1948 年获得自治。
他发烧了,反而使他身体没有再垮下去。发烧是一个救星,能消灭一切。他出于本能,咀嚼地衣,还嗍野生的辣根菜叶子,这是从礁石的干燥的缝隙中稀稀疏疏长出来的。此外,他并不留意自身受的痛苦。他没有时间因为他吉里雅特本人而耽误自己的工作。“杜兰德号”的机器完好无损。这对他来说,足够感到满意了。
只要干活时需要这样,他就不时地跳到海里,然后再到另一个地方上岸。他投入海水,又再出来,像别人从自己的套房的一间房间走到另一间房间一样。
他的衣服从来没有干过。它们浸透了永远不会干的雨水和永远不会干的海水。吉里雅特浑身潮湿地生活着。
浑身潮湿地生活是一种可以养成的习惯。爱尔兰的穷人,那些老年人,做母亲的妇人,几乎全身赤裸的年轻姑娘,还有孩子,它们待在伦敦街头的屋角,雨雪交加的露天里,彼此紧紧靠成一团,浑身潮湿地生活,浑身潮湿地死去。
浑身潮湿,而又口渴,吉里雅特忍受着这种奇怪的折磨。他不时地咬自己上衣的袖子。
他生的火并不能使他暖和。露天的火只能帮他一半的忙。火边的人身子的这一边热了,另一边还是冻得要命。
吉里雅特又流汗,又发抖。
在吉里雅特的周围,一切都在一种可怕的沉默当中和他作对。他感觉到四面受敌。
任何事物都有一种阴郁的 Non possmus①。
它们的迟钝是一种凄惨的警告。
一种巨大的恶意包围了吉里雅特。他既给烫伤,又冷得打颤。火烧痛他,水冻僵他,干渴使他发烧,风撕碎了他的衣服,饥饿损害了他的胃。他忍受着所有使他精疲力竭的事物的压迫。平静的、广大的障碍物,像命定的事实明显地不负责任,但是充满不知所以的凶恶的一致性,它们从四面八方集中到吉里雅特这儿。吉里雅特感到它们无情地压在他的身上,没有办法逃避。它们几乎和活生生的人一样。吉里雅特意识到一种凄惨的排斥和一种竭力想逐渐削弱他的仇恨。问题全在他逃不逃,可是既然他留下来,他就要对付难以理解的敌对态度了。对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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