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2/5页)

分裂带来的切肤之痛我们很难体会到。他们是好朋友,但是因为政见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也不同,所以他们现在不能见面,不能说话,不能通信,不能打电话,不能住在一起,因为媒体在盯着他们,稍有闪失,可能就算背叛民族,背叛国家。只有到了北京,他们才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当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心情一定很复杂。因为他们一起工作的那个电影制片厂也没了,他们成了银幕上的孤魂。

你不知道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前南斯拉夫的,几乎所有的老影人,都希望跟我合作,他们觉得我是一个了不起的制片商,因为你看我有精力和财力投到他们这些老电影来做片子,他们就觉得我能力强得不行,实际上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有时我会感受到一种凄凉,我们在他们那儿收集到的都不是历史的一页,而只是些历史的碎片和残片。

胡吗个:就是说现在译制片《电影传奇》承载的超过了电影本身?

崔永元:远远的超过电影本身。

胡吗个:这个里面这方面的内容表现的多吗?

崔永元:挺多的,尤其是熟悉这些老电影的人,今天重看这些《电影传奇》,会觉得冲击力特别强,特别大,那天我们给媒体看那个《望乡》,请了好多专家去看,他们看完了以后都好像忽然才明白,原来《望乡》里最重要的角色,是田中绢代、老阿崎婆,原来这个演员是这么伟大的演员,但是当年他们看电影的时候目光全都聚集在栗原小卷身上,年轻貌美的一个女记者,都集中在她身上。田中绢代非常高贵,也非常富有,她一个人过日子,她的家就在帝国饭店,那么高级的一个饭店,结果当她开始拍《望乡》的时候,剧组在摄影棚里给她搭了一个屋,就是阿崎婆住的屋,把真的猫和各种虫子放进去,她就搬到那里边住,整个影片拍摄她都在那里边,下雨的时候,她冒着雨在街上走,不打伞也不坐汽车,工作人员让她上车,给她打雨伞,她都推开,阿崎婆怎么可能坐汽车呢?阿崎婆怎么会有雨伞呢?她就在雨里走。她为了把自己的手弄得青筋暴露,用皮筋把胳膊勒住,勒得血管凸起,结果这个影片上映没多久她就死了,跟她一起工作的人都说,她是死在这部电影上。这种敬业,怎么改朝换代,你都会觉得了不起,觉得伟大!我们译制片的《电影传奇》里,讲了很多这样的故事。

胡吗个:我听海若(《电影传奇》总导演)说在做译制片的《电影传奇》,比做国产电影的要难,是什么原因?

崔永元:难在历史态度上,我们如何看待那段历史。不管如何看待,我不允许这里面有嘲笑,其实有时候我们年轻人抑制不住想嘲笑一下人家。

胡吗个:嘲笑哪一方面?

崔永元:嘲笑他们的电影幼稚,嘲笑他们硬邦邦,嘲笑他们的情节简单,嘲笑他们表演僵硬。

胡吗个:这怎么就不能嘲笑呢?

崔永元:嘲笑不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再说,有什么可嘲笑的?我们从前还不是一样,对待那段历史,重要的是思考。

胡吗个:听说你还有一个梦想,就是让每一部电影都有一部传奇?

崔永元:对,我们已经开始做美术片和纪录片的《电影传奇》了。将来还会做新电影,像《可可西里》、《疯狂的石头》这些资料都已经开始收集。

胡吗个:是不是以后在电影开拍的时候《电影传奇》就已经介入了?

崔永元:我希望将来这个电影上映的同时,就能在屏幕或银幕上看到《电影传奇》。

胡吗个:对未来中国电影你会为它做些什么,除了你的《电影传奇》、你的博物馆之外,你会拍电影吗?或者你会帮助别人拍电影吗?

崔永元:我觉得哪怕我到一个电影院去卖饮料,也算对中国电影产业化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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