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4/5页)

“阿禾,都是我的错。”

晏夫人沉声哭诉,闻她戚戚,我血脉似是被抽空,吞下喉中酸涩,刻意按下心间憷痛。我向前稍稍一倾,环住她的肩,拍了拍她的背,胸中呜咽起起落落,哑着声音道:“不是你的错。”

这此间种种,皆是无奈之举,不能怪罪晏夫人。

她眉宇之间淡染沧桑,湿了帕子,湿了我的袖口,而我却是没有胆子唤她一声娘亲,开一次口。

第二天天未明,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却闻到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睡得正熟,被人打断了混杂的梦,惺忪着眼打开了门。却发觉是阿三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出了事儿了?”我披着外衣道。

阿三嗓子极大,一出声便是将我唬醒了七八分。

“小夫子!少爷!少爷他不见了!”

我猛地抬头,只见阿三一下下拍着门框,又担心又气恼地说:“今早阿三还没起来便是见少爷收拾行李,翻了好久的柜子找到了本不知什么书,我当是在做梦,后来待少爷走了才发觉这是真的,不是梦。于是阿三寻到马厩,一看少爷的马也被骑走了。”

“军曹,”我喃喃,“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半个时辰不到。”

湶州军曹在鄄都的南面,若是他出发不到半个时辰,我此刻追上或许还有用。顾不得如何梳妆,奔向马厩取了一匹马,跨上便走。

风飒飒过耳,凛冽刮面,吹得脸生疼,头发险些散了开来,直奔城门。

一路风驰,沿街店铺皆未开门,幸好路上行人甚少,我夹紧马腹,挥鞭而驾。

余光所见的景色愈发模糊,我蹬马驰骋,不见前头之人,心中焦急愈躁。

灰青色的长街绵延,我一路奔一路扬鞭,从未觉得这条道有这么长。

天色将明,入眼是不绝的青峦。山头绿意酥松,而此刻我心无他物,不见飞鸟不见云,万般景致都似逝水东流。

路径深处,恰有一背影挺立,驾于马上,马蹄踏花闲走。

“晏千山!”

他似是后背一滞,回过头来望向此处。

我扯了喉咙大喊,“晏千山!”

他驭马回身,勒马而停,我却是惊喜得跳下了马背,径直向他跑去。

而他见我奔来,却是漠然无波,眼神唿扇了几下,又黯如重重黑夜。

“小夫子。”

闻言我忽的涌出泪来,涩意难持。

黢黑的眸,将我浑身的气力尽数吸纳,心力交瘁,怎奈换得他一句“小夫子”。

我咬着腮帮子,不顾他的神色黯淡,一把拉了他的马辔,攀上了他的手臂,愣是没踩马镫便是跨上了去。

贴近了他的后背,我骤然一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思绪全无的事儿,心头压下了千斤重。

正踯躅着是否要环上他的腰时,他却是伸手将我两只手交叠,放于他腰腹。

我贴着他的脊背,深吸了一口寒气,鼻腔充盈着微凉与酸涩。

他驰马而奔,空置了我身后骑来的骏马。

一直向前,渐渐与灯火零星、炊烟袅袅的清晨的鄄都拉开了长长的距离。

城外山色静谧,万籁无声,唯有马蹄哒哒,与我心跳动之声愈发浓烈深刻。

好像这世间万物不复,只有我与他二人。

“多希望能一直如此……”小山轻言,无奈而笑。

我靠着他的背微微发颤,搂紧了他的腰背,泪流两颊。

分明已是了然而知,我并非他阿姊。以为层层远山、重重隔雾皆能掀开、散尽。

可一切都不能如愿,纵然非血亲,我乃是他名义上的夫子、被认定了的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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