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2/5页)

看我的手艺。

我画了一幅迎春花,翠绿的枝条上开着淡黄的小花。我刚要提笔写题词,她就说:“还写毛主席的诗词:‘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呀?”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在老婆儿那个炕围子上看见了。真是驴唇不对马嘴。失笑死个她娘娘我了。哈哈哈。”她掩嘴大笑,那么开心,在我看来是近乎浪笑了。

“这会儿的人嘴对着心吗?”

“干脆,题个报春花吧。”

我果然题了这三个字。我发现她的心思与我的心思是相通的,有共振的频率,这就可以找到共同语言。

我又画了个荷花,她叫我题不染花;画个菊花,她叫我题傲霜花;画了个梅花,她让我题成笑雪花。

她仔细欣赏着、品味着我画的画儿和她的题词,点点头,眼里似乎有无限向往的神情,然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听着这叹息不知道何故,抬头一看;见她双眉紧锁,满脸写着一个愁字。

我忙问:“你咋了?”

“看你画画儿的水平,应该是个当画家的材料,可是却当了画匠,可惜啦。”她又叹了一口气。

“看你刚才让我写的四个题词,你应该坐在大学的教室里,而你现在却是个农妇。唉——”我也长出了一口气,“请问:画家与画匠究竟有何不同?”

“画家是用心灵创造艺术美的人,而画匠却是个照葫芦画瓢的人。”她仔细端详了我好一会儿,说:“你满腹愁肠,必有无限心事。”

她的表情天真烂漫无邪,像一个孩子;又沉稳老练深沉,像个智者。就好像我的胸腔是透明的,她能看穿我的心,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抿嘴一笑:“看,你的眉头中间有个川字纹,说明你愁眉不展,你有一个习惯动作就是隔一会儿就长出一口气,证明你的心里不平衡。”

“还有吗?”

“你在来我家的路上唱的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那是苦大仇深的李勇奇的唱段,唱得那么动情,那么感人,说明,没有亲身体会是不可能有如此效果的。听口音,你是个地道北京人。”

我在她面前无法掩饰也不愿掩饰自己,我一口气像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倾囊而出:“我是北京郊区人,今年35岁,尚未娶妻。我是北京名牌高中毕业,因为父亲是小学教师,1957年被打成了右派,故此有政策不让我每这些五类份子的子女考大学,我只好教小学三年级,当了老师,我写出一本教育小说,出版社都准备给出版了,哪知道他们去调查作者,发现我是右派子女,就不给出版了。后来,我就回到家乡当了农民,我的书稿也被红卫兵抄家时烧了,我不情愿在农村埋没自己的才能,就闯河套来了,这里有我的一个亲姨,明说吧,是想寻觅一个知音来了。”

难道是她的猜测与叹息勾引起我的苦衷?使我一吐为快?我在这里也向人们说过这番话,然而,人们并没有从我的述说中得出正确的对我的评价,反而从反面理解我,大不过有人会说:“挣点钱,找个对象吧。”

她也这么说,只不过多了两句话,是:“知音难觅(挣点钱,找个对象吧),我帮助你。”

她十指交叉将双手往前推,又举到头顶,做出懒洋洋的看破红尘的样子。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她的动作做了一遍,我要传递的意思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怎么?不相信我会帮你?因为我的坏名声?”

“现在,人的名声并不重要,比如老舍,他已经不是人民艺术家,而是自绝于人民的坏蛋了。我觉得重要的是实质:他的人格就是他的通行证,他的作品就是他的学位。”

“你能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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