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页)

向西北,沿上街走不多远便是县政府。程天佩在县政府门前犹豫了片刻,说要进去看看。我陪着他绕过主楼,程天佩在后面一栋日式房子前站住了,房门上挂着锁,他扒着窗往里看了看,问我知不知道现在是谁住在里面,我说是温县长,程天佩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她到底住进来了。我说以后你会经常看见她。程天佩说我倒是想见一见她,我帮过她,她不会不认账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来便走到门口一株老槐树下,树阴里有几个石鼓,中间是一个方形石桌。程天佩站到紧挨树干的一个石鼓上,凑近树桩看了一会儿,伸手在树洞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还在,”他说,随之打开布袋,抓出一把玻璃弹子,“有一百多颗呢。”他慢慢松开手,弹子三三两两地落下去,布袋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后来他把弹子都倒在地上,仔细地数着,偶尔拣出一颗,对着太阳照一照,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在估量货物的成色。我没去打扰他,一个人踱到木栅栏前面,沿栅栏跟前是一溜*,那一长溜黄色的花朵直通到窗前。园子里有一架葡萄,葡萄架旁边另有几丛芍药,几双新洗的袜子挂在木栅栏上,窗前放着温丽新的自行车,车后架上晾着刚刷洗过的胶鞋。县长官邸不乏居家气息,但又不同于普通的民居,即使那架葡萄,似乎也仅仅是一种装饰。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能想象出来,这房子每隔不久便会换一个新的主人,有心平气和的乔迁,也有你死我活的驱逐,像园子里的花,芍药谢了,然后是*……

这天下午我陪着程天佩走了很多地方,想给他买点日常用的东西,程天佩总说不着急。走到汽车站的时候,程天佩说想找厕所,让我在候车室外面等他。我在钟楼下面等了很久,不见程天佩出来,正想进去找他,这时候有一辆车开出来,程天佩在车上向我招手:“让我姐雇别人吧。”他把头探出窗外,笑嘻嘻地回头喊,“谢谢你招待我。”

不要仇恨(1)

孙晋终于做了他女上级的丈夫。国庆节前一天晚上,我帮孙晋把东西搬到温丽新家,他们就算结婚了。孙晋可搬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柳条箱和平时用的行李,唯一的奢侈品就是我给他买的落地罩灯,我从馇子铺借来一辆三轮车,把孙晋的家当和他本人一股脑儿拉上。

走在唐河街的石板路上,不断有熟人跟孙晋打招呼:“孙科长,这是干什么去呀?”

“哎哎,帮人送点东西。”孙晋马马虎虎应付着。

“你这家伙,”我说,“听说你娶了温县长,唐河男人大概都想找你拼命。”

“他妈的,”孙晋笑道,“真不知道是她娶我还是我娶她。”

县长官邸是两明两暗的房子,从门廊的台阶上去,进门便是客厅。温丽新刚洗过头,似乎还搽了雪花膏,穿一件绛红毛华达呢上衣,白衬衣的尖领翻在外面。我第一次发现,脱下列宁装的温丽新也挺妩媚的,新婚之夜的女县长是宜家宜室的样子,像一个反串武生的女演员回到后台。见我们把东西搬进来,温丽新竟有些羞涩,笑着说真是的,这么快就搬过来了。我按规矩给新人道喜,说从今往后该叫大嫂了。温丽新说叫嫂子好,比较亲切,要不我都忘了自己还是女人。孙晋大概还没习惯做他女上级的丈夫,他掏出烟递一支给温丽新,温丽新说已经戒掉了,孙晋说当了大嫂,烟该抽还是得抽,开会的时候有支烟熏着,能提精神。温丽新说下决心不抽了,以前抽烟,都是打游击那时候给逼的,现在是和平时期,女同志应该当贤妻良母。

趁温丽新沏茶的工夫,我帮孙晋把搬过来的东西简单归置了一下。女县长的住处非常俭朴,丝毫看不出新婚气象,唯有茶几上的一大束*给房间里增添了一点清新气息。听孙晋说,他们结婚的事不想张扬,要台车跑趟大连,回来给各部门送点喜糖,让大家知道就行了。我想这大概也是温丽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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