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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賀景軒的生辰,褚沅瑾同他是難得的知己——
二人時常一同出現在平康坊南曲。
一個日日留宿在陳春柳家醉生夢死,一個每每在隔壁的象姑館花天酒地到天明。
一來二去的,兩人竟是臭味相投,建立起了極為深厚且不可替代的革命友誼,江雪硯便是褚沅瑾從前同賀景軒一起鬼混時認識的。
在此之前褚沅瑾只同那小子天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妹妹賀愉交好。
賀愉當初,是差點成了她嫂嫂的……
坐於菱鏡前,褚沅瑾瞧著自己如今只薄薄施了層胭脂的臉,心中恍惚一陣悵然。
分明兩年前她還不是這個樣子。
她向來最愛濃墨重彩,穿最華美的衣裳,上最艷麗的妝容,做最張揚的公主。
她永遠記得,兩年前的七月初八,整個東宮一片肅然。
褚景修躺在鏤刻著精巧雲紋的拔步床上,面白如紙,唇上亦是了無血色。
整個屋子裡站滿了人,褚景修向來喜靜,這東宮還從未這樣熱鬧過。
有人啜泣著來,而後啜泣著離開,到最終便也只剩下褚沅瑾一人。
她撲在他懷裡,眼淚沾濕褚景修大片衣襟,止不住的一下下抽噎著,話都說不出完整的一句。
褚景修往日溫暖的大手撫在胸前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上,冰涼又無力,他的聲音也清淺,比往日裡還要溫柔和煦。
他輕聲說:「阿瑾,你是東陽最尊貴的公主,亦是孤捧在手心金枝玉葉的姑娘……」
似是有些喘不上來,他捂著胸口,微皺著眉頭輕咳了幾聲,對上小姑娘哭得更凶的淚眼,他勉力扯出一個笑,眉心的皺褶也被放平。
繼續朝她溫和說道:「往後阿兄不能護你,我們阿瑾要學會自己長大,別讓阿兄擔……擔心……」
他終是憋不住喉心的癢意,倏然咳出一口血來。
「阿兄,阿兄,」褚沅瑾早已泣不成聲,緊緊抱著他,仿若一鬆手懷裡的人便會煙消雲散,「都答應你,阿瑾都答應你,我乖乖聽話,不會再讓你操心,阿兄,你不要走,不要走……」
縱使她哭得撕心裂肺,縱使她將能許的諾全許了一遍,也是沒用。
彼時晨鐘乍起,她的阿兄,死在了初升的朝陽里。
世間最最溫潤如玉的男子,交待最後一句話時亦是牽著唇角,語調如二月春風般和煦——
「替孤同賀二姑娘道個歉,要她一定好好嫁人。若有來生……」
若有來生,若有來生……
話終究是沒說完的。
——
賀府。
賀愉穿了身天青色襦裙,細眉彎彎,杏眸含水,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溫和的小弧,正淺笑著聽褚沅瑾講她這陣子如何同沈長空鬥智鬥勇。
也不插嘴,只時而點點頭,時而順著她的話頭應和兩聲表示贊同,儼然一副傾聽者的姿態。
她長相溫婉,聲音又如潺潺流水般沁人心田。
褚沅瑾最愛同她講話,有時興起,倆人不知不覺間能待上好幾個時辰也不誇張。
賀愉比褚沅瑾還要小上一些,如今二九年華,在外頭看來,早已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至於她為何沒有嫁人,賀愉沒有說過,褚沅瑾也沒敢問過。
他們心照不宣,可誰都沒有提起。
到了晌午,褚沅瑾才離開賀愉的閨房,去尋今日的大壽星。
大壽星今日穿了件月白圓領袍,烏髮高高束氣,發冠上插了支色澤瑩潤的白玉簪。
遠遠看去,真真是好一個溫和恭謹謙謙有禮的世家公子哥。
褚沅瑾大老遠就笑著朝他拍了拍手以示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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