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部分 (第3/4页)

睡椅乃乡野粗藤所编,衔扣穿插异常紧密,十分结实,所谓之遮阳大伞,却是本地所产之花伞。搬弄起来,颇也费力。万二妹叹道:“大男人,竟搬弄不动这般物事,羞也不羞?”走过去,轻轻将椅、伞摆置于三尊石像旁边,椅子展开,随意用袖衽掸拭几下,又将大伞撑张开来,遮起一片隐影,回头嘱咐说自己要做个白日梦,教金算盘四下走动看看。金算盘却又顾虑,问道要是撞见了她府中的仆婢,究其怎么进入万府,自己却该怎样应答?万二妹哈哈大笑,道:“我兄长为了省钱,府中并无常备的仆婢,不过每月挑拣时候,从外面请来男女杂役专事收拾罢了,然后依用工前后历时结账付薪。这时未到拾掇的日期,我兄长尚在商会,除了我,府中哪里还有旁人诘问你?快走,快走,臭烘烘的男人味,熏得我难以成眠。”将“九窍玲珑心”牢牢握于掌中,倒在椅子上即睡。金算盘听得目瞪口呆,暗忖府中有偌大的一个停尸义院,却只有她兄妹二人常住,阴气森森、鬼息绵绵,就不害怕么?听万二妹连声催促喝赶,无奈硬着头皮往回退去,透过墙门氤氲,瞧见义院的大厢房,足下发虚,筋骨疲软,索性蹑手蹑脚走至台子另外一侧,寻个地方猫腰蹲下。不多时,听得鼾声大作。

金算盘折腾了许久,心神疲乏,腹中有些饥饿,渐渐也沉昏睡去。也不知睡了多长时刻,耳旁忽然隐约有人唤道:“金老板,金老板!”初时不理会,那声音幽幽长长,便似一只纸鹞子风筝一般围绕四周舞动,鹞子风筝的长线一端,即系在他的耳根。一声较一声大,打个哈欠朦胧的工夫,愈发真切可辨。待睁开眼来,自己却已不在了台旁,眼前是一间偌大宫殿,有些破落成就,梁间柱下,皆挂着一张张随风飘扬的轻纱雾幔。金算盘心中诧异无比,眼皮还有些沉重,可是呼唤声从殿中一条道路的远端传来,再难睡得稳熟,于是站立身体,嘀咕道:“也不知是谁行了搬弄法,却在我熟睡之时将我移至这里来了,不知此地是何所在?”百无计较,遂循着那声音缓缓朝前走去,但觉脚下轻飘飘的,似乎足不沾地,同时举跨挪移倒好象略嫌凝滞,抑或有些不由自主。

殿中的道路看似无穷无尽,双侧氤氲起缭,昏暗之中,若似一轮紫白明月悬挂殿梁高宇,洒下影影绰绰、飞鸿铩羽般的光芒。顺着斑驳的大柱子径朝上打量,此无名殿明明有顶盖瓦,可教人偏偏感觉高深叵测,无可丈量,一切俱如在渺渺冥冥之间。金算盘蓦然有些担心:“哎呀,听闻有些无常使者,专门在人熟睡之时,*引魄。我可不是被它们给相中了,拐来了阴间地府?”忖及于此,登时大骇,想要转身奔跑,可是身体四肢丝毫不听使唤,依旧朝着声音响处移去。金算盘苦道:“罢了,罢了,人不可和鬼斗,倘若我阳寿已尽,再要挣扎亦属枉然。不知入了鬼城,十殿阎罗王中,究竟是哪位大王来审我,身旁的判官善恶怎样,只盼怜我一生之中虽做过些谋夺利润的奸诈商事,然毕竟没有害过人,不请我入油锅或是血池地狱滚上一滚、翻上一翻,即是大幸矣。”愈想愈是害怕,一颗心便在胸腔砰砰乱跳,一会儿顶着前肋,一会儿撞中后背,好不忐忑畏怯、惴惴惶恐。不知何时起,那无常的声音竟消没无闻,前面道路已显台阶,阶数不多,连着有一条长长的甬道,观之两旁墙壁,皆用平整大石头累叠而成,每隔二三十步,便立有一副高约七尺、宽逾丈余之壁画。那画上人物虽因光色不明,形象未免显得隐晦莫晰,但依旧可辨端倪,正是两军对垒、三军冲杀的情状。石面麻斑,愈发显得沧桑古朴,却遒劲浑厚。

方至诧异,忽然听的又是一阵琴声缓缓袭来,四围氤氲雾息陡然微颤,随风波漾,闻之溶溶绵绵、沉沉不化,竟似直贯入人心魂魄,几若神不守舍。须臾便听得有人唱道:

“秋月庭院,东篱酒樽,更知君来期可守。霓裳红颜,渐老裙钗,苦待妾美莫负空。黑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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