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5页)

捉鱼风潮并不给每家每户都带来欢乐,也渐渐出现不幸:二楼的两个学生为了捉鱼挣钱,开始逃学,惊动学校老师出面干涉;楼上在富丽豪酒店工作的小伙子性急,骑自行车去捞鱼,连人带车栽进臭河沟里,鼻孔里灌满臭水不说,肩头锁骨还跌裂纹了,回家躺了多天不能上班;更多的邻居是被蚊虫咬伤,河沟里布满成千上万饥渴交迫的蚊虫,突然见了一群香喷喷肉乎乎的城里人,不禁喜出望外,前赴后继地咬得众人鼻青眼肿。据说七楼的一个小伙子鼻尖被咬肿了,肿得像个烂葱头,弄得他都不敢和女朋友见面。

这些困难并没阻止挣钱心切的邻居们,他们下班之后还是充满热情地奔赴城郊河沟。然而渐渐地这股热情消失了,一个无可奈何的问题是河沟里的鱼被捉光了。本来就快要干涸的河沟,哪经得起如此折腾?何况全市养鱼者不止是张永武一个。

可以听到张永武在那里挑剔地叫唤着:“这不是鱼,不是鱼,是水虫子!泥鳅不要,泥鳅沉缸底,龙鱼是上层水鱼,不行!”

有些挣钱心切的邻居甚至把青蛙都捉回来,说青蛙身上也是肉,也有营养,弄得张永武哭笑不得。他大声吆喝:“谁捉到纯正草鱼还加钱!”

又过些日子,张永武突然也不焦躁了,也不吵吵嚷嚷地喊收鱼了。他又像往日那样从容地哼起小调。邻居们发现,有人定期给张永武送新鲜活蹦的草鱼,并且满足供应。现在,邻居们就是捉来纯正的草鱼,张永武也没兴趣了。

原来,张永武和十里外的大清河水库签订了合同,保证龙鱼公司的草鱼供应。

张永武自负地夸口:“哥儿们大难之时,有贵人保佑。关键时刻,有人主动找上门送鱼,我怎么能不发财!”

十二

万万想不到,保佑张永武的龙鱼,使他安度饵料危机的贵人竟是刘干部。

刘干部和水库的头头过去是同学,因此严禁捕鱼的水库对刘干部就城门大开。刘干部找了一个开摩托车的亲戚,两人下班后飞驰到水库,捞几桶鱼再飞驰回来。水库因为看管严格,鱼多得简直可以用手捉。刘干部让那个亲戚打着水库的旗号同张永武联系,自己悄悄隐藏在后面发财。

左邻右舍(15)

我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即使是全世界的人都能给张永武捉鱼,刘干部也不能去。我一想起刘干部骂张永武流氓无赖时的表情,就死也不能承认这是事实。

我甚至觉得滑稽可笑,赤日炎炎,污泥浊水,刘干部洁白板整的衬衣,油光锃亮的发丝,会一起弯曲在腥臭的水湾上。刘干部那白净的手,那修剪得圆玉般的粉色指甲,能去挥动湿漉漉的捞网,我绝对不能想象!

我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刘干部。我发现他的脸皮手臂明显地发黑并且粗糙,更重要的是他晚上确实回来很晚,面容疲惫不堪,脚步也相当沉重。

瞅了个机会,我找来刘美,拐弯抹角地和她谈起来。谁知刘美对我并不防范,她说不但她爸去捞鱼,有时借到一辆货车,她妈也去捞,“干得可欢呢!”

我问她:“你怎么不去?”

刘美说:“一天挣一万我也不去,谁愿干那个破活儿!我爸我妈腿上胳膊上都被蚊子咬烂了,搽什么药水都不管用。我们家的人皮肤嫩,都不抗咬。”

刘美走后,我心里好长时间不对劲儿,我老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欺骗了,还似乎有点伤心。

爱人下班后,我对她讲了我的心情。她并没有我这么多感受,也许女人心肠过分柔软而能适应世界的一切。她说:“人要是逼到了,什么都能干。”

张永武的老婆奇迹般地走进我家,她打扮得很夺目,身上的衣服缀满了五颜六色的玻璃片片,宝石般晶莹;金灿灿的耳环项链和戒指,在灯光下闪闪烁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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