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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团员宣誓,汪苏被关在大门外面。晚上到家她只说肚子不舒服,不想吃饭。李兰茹喊她洗碗,她坐着不动,说:“汪若不能洗呀?我又没吃饭。”李兰茹说:“汪若的手破了,不能沾水。”汪苏说:“那叫汪萱洗。”李兰茹声音高了起来。“汪萱啥时候洗过碗?你赶紧给我出来。”汪苏一听这话,干脆上床躺着,赌气说:“我就是不洗。”
李兰茹从外屋跑进来,站在床边儿,嘶着嗓子喊:“你是真不洗还是假不洗?”汪苏脸冲墙,纹丝不动。
李兰茹四下一看,顺手在桌上操起一根鸡毛掸子,照着她的屁股狠命抽下去。汪苏疼得身体一抖,本能地用手去挡。鸡毛掸子再抽下去,就抽在手上,她立刻觉得每一个关节都碎裂了。
李兰茹一边抽一边骂:“今儿又是谁惹你了,你跟我这样犟?”汪苏躺在床上,无处可躲,屁股上、手上火辣辣地疼着。她已经很久没有挨过家义和李兰茹的打。李兰茹打她的屁股,更使她羞辱难当。她不知哪来的一股狠劲儿,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劈手夺下鸡毛掸子,两手向内一用力,咔嚓一声,掸子断成两截。她狂乱地撕扯着上面的鸡毛,脸上带着一种失去理智的狂野。屋里立刻扬起一片鸡毛。
李兰茹被彻底激怒了,左右看看,见窗台上有一只墨水瓶,想也不想,抓在手里就朝汪苏砸过去。汪苏闪身躲开。墨水瓶砸在墙上,绽开一朵深蓝色的花,四溅的墨水飞洒在床单上,墙上,桌上,和两个人的身上,这个局面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汪苏吓得怔在那儿不说话,一片鸡毛挂在鬓边,在她愤怒和惊愕的表情里掺进一丝戏谑的味道。
李兰茹红着两眼,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屋里左转右转,想再找个东西打汪苏,嘴里疯了似的喊:“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我要你这个冤家有啥用?”汪若和汪萱闻声跑进来,吓得在一边儿哇哇大哭。李兰茹嘶着嗓子吼:“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在这儿哭丧。都给我滚出去。”
家义晚上回来,发现一屋子大大小小都不说话。汪苏面朝墙在床上躺着,好像在哭。问汪若墙上的墨水是谁弄的,汪若直拿眼睛看李兰茹。问李兰茹怎么回事儿,李兰茹垂着眼,也不吱声。愤怒平息过后,她意识到自己对汪苏下手太重,分明是把无名火烧在了孩子身上。
家义找头不找尾的,不好说啥,便去看汪苏。汪苏面朝墙躺着,一直在流泪。听到家义进来,身子更朝墙里挪挪,表示什么也不想跟人说。家义坐在床边儿,瞥见汪苏胳膊上有两道鲜红的血痕,想拉过来看看,被汪苏一甩手闪开。家义问:“又咋惹你妈怄气了?”汪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想死。”家义惊得一怔,没料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说出这等极端的话。正要说她,李兰茹在外屋发话了:“你想死?你知道你妈都想死过多少回了。”
一个个死字从李兰茹嘴里迸出来,听得家义心惊肉跳,在屋里虚张声势地吼道:“少说两句行不行?你现在咋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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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生堂 第三章(16)
李兰茹在屋外反问:“我变成啥样了?”因为太瘦,她的两只大眼睛总像带着一丝惊恐和震怒。她的脾气越来越坏,在外面压抑着的情绪,往往就在几个孩子面前无所顾忌地发泄出来。发泄完了,要不一个人坐着发呆,要不就是向隅而泣。有时好几天跟谁都不说话。生汪萱以后,她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原状,贫血像魔鬼一样纠缠着她。头晕,经血过量,经期过长,心慌发闷,人瘦得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到医院检查,又查不出具体得了什么病。白血球指数低得只有一千,来去都像驾云,根本不是用两条腿在走。晚上往床上一躺,屋顶就开始旋转。转着转着,沉重的大木床变成一片树叶,轻飘飘地向着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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