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后去世。她是以奶奶的身份走的,走得很放心。家礼开始支撑门户,媳妇玉芝又是她自己相中的远近有名的贤淑姑娘。益生堂的将来一定会像耀宗期盼的那样,一代比一代更好。她完全可以在阎王爷那儿安心度日,不怕来世变猪变狗了。以后许多生死离合的变故,桩桩件件都是她和耀宗始料不及的。
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益生堂倒号。六九年城市居民下放,家礼被迫离开县城,益生堂成为街道公产。到了落实政策,家礼从乡下回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使得益生堂“破”璧归赵。几年后县城搞开发建设,益生堂拆除。这座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老房子,终于在看尽人世沧桑之后完结一生。随着墙倒梁倾,茅山城大街小巷风传开一个消息:益生堂拆房子,拆出好多金条,每根金条上都刻的有字。大家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汪家礼有如此深的道行,竟连一点口风没听他漏过。那些曾经在益生堂住过的大杂院居民,暗自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挖地三尺的远见。故事在人们的口头传递中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离奇。人们对益生堂淡忘的记忆,又再次从尘封中凸现出来,并且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有人说,曾有老人看见,益生堂衰败后,每至月朗星稀之夜,必有一白衣女子,在宅外绕宅而泣,其声甚为凄婉。近前细听,却又人声皆无。此女子并非汪家夭亡之人。究其何人,谁都不甚了了。很多人联想起益生堂的兴衰沉浮,特别是汪耀宗三儿子、儿媳怪异的死亡,都生出一种寒栗之感,觉得汪家的遭际,有着一些微妙之处,似乎暗合着某种玄机。他们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迫切与好奇,想知道益生堂究竟挖出多少金条,这些金条在再次分配中又会演绎出怎样的悲欢离合。不管是妒忌也好,羡慕也罢,在他们心里潜藏着的某种模糊而强烈的臆断,需要得到证实。
茅山有首流传百年的歌谣,连小孩子都会唱。
龙山对瓜洲,
花溪向东流。
发财无三代,
做官不到头。
益生堂的房子拆得只剩了一些半截的砖墙和褐色的朽木,如同一本古旧的线装书,被撕得支离破碎。在周围完好的住房中间,显得那么零乱和空虚,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七旬老妪,混迹在一群如花的少女之中。冰山终于露出一角,那些关于金条的传言始终未得到任何证实。倒是有更多的人亲眼看见,益生堂昔日的少掌柜手上,有一张纸条,是民工拆房子时,在神龛背后发现的。已经发黄变脆的素笺纸上写着:
今日厅堂我为主,
来日厅堂主是谁?
祸兮福兮祸福倚,
失莫愁来得莫喜。
家礼证实这不是父亲的手迹。汪耀宗的字有不少人见过。益生堂原来的冲天招牌,就是他亲笔书写。人们猜测,益生堂的房子数易其主,如果不是汪耀宗,可能的范围就很大了。也许是前面几任房主所为,也许是建房时工匠的别出心裁。有很多相识的人前来索看这张禅语一般的纸条,看过后都啧啧称奇,心情比看见黄金还要复杂。
有天夜里,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人走进家礼的梦里,用一种空洞、缥缈、近乎不真实的声音对他说:“我的东西在你手里。”家礼问:“你的啥东西?”那人说:“就是那张素笺。只是你得了它,却未必能够明白。”家礼说:“我咋不明白?我要不明白,就枉活这一世了。”那人就说:“你要真明白,就对我笑一笑作个证明。”家礼就在睡梦中绽开一个婴儿似的纯粹的微笑。那张陌生人的脸,好像二次曝光的照片,浮在家礼的笑容之上,渐渐模糊,终至于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梦里那人的模样一点也记不起来,像一团雾气捉摸不定,可是他的声音却历历在耳。家礼再次来到益生堂原址,站在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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