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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身蔥青的衣袍,綠得髮油。
掌門驗明地契真偽,笑意盈盈地帶著沈康去了宗卷閣。
塵封已久的檔案室被人打開,滿屋子的積灰讓空氣都略顯渾濁。
掌門生怕積灰弄髒了他綠得髮油的長袍,略施法術屏退了飛灰。
沈康拿出其中一本花名冊,一頁頁翻了起來。
掌門不解。
「沈大人,人死了就是死了,修仙之人追求仙道,多少人在追尋的時候死於途中,連死了都沒人知道。他能被人知道死在哪裡,還立塊碑,已經是幸事,非要拘泥於一個名字做什麼?」
沈康恭敬道:「掌門若有急事,便先去忙吧,沈某自己找就是了。」
掌門走前,招來看管宗卷閣的修士,讓他幫沈康一起找。
兩人找了一天一夜,等第二天晨曦初現的時候,修士打了好幾個哈欠,才緩緩說道:「找到了。」
那是一本不起眼的青皮冊子,紙頁發黃,隱有霉斑。
記錄紅楓的那一頁,內容很少,隻字片語。只寫了生辰八字和一個小名。
小泥巴。
「小泥巴?」
「哦,我想起來了。」負責登記的修士伸了個懶腰,仿佛被喚醒了遠古的記憶,「這孩子當初被父母送來的時候,只說叫小泥巴。」
沈康合上冊子,「姓呢?」
「不知道,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負責分管宗卷的修士是個察言觀色的,見沈康眸暗無光,寬慰道:「大人,您真是京城呆久了。那些不識字的鄉下人,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還起名字?很多人阿貓阿狗的叫著,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這孩子被送上山的時候,資質平平,又性格孤僻,沒聽說過有什麼朋友。直到紅楓競選那天,才大殺四方,所有人目光迷離,只問這人是誰?」
「是真沒人知道他叫什麼。」
「自那以後,他就叫紅楓。」
「……」
沈康找了一處僻靜的山坡,給紅楓立了塊石碑,底下埋著那把小木劍。
他點燃三柱清香,拜上三拜,隨後離開。
下山的時候天色已晚,日已西斜,沈康不想坐著小雲團在夜間行路,便加快步伐向山下走去。
行至一個拐角,遇到了一身傷口,拄著劍上山的紅楓。
兩人見面,皆是一愣。
小斜坡上,花草隨意生長,翠綠的草叢裡,夾雜著五顏六色的小花,夕陽斜暉一照,給這些花花草草蒙上一層金色的外衣。
紅楓的腿受傷了,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雖然劫後餘生,性子卻還是一如既往。
他嘴裡嚼著一片樹葉,調侃道:「做大官的效率就是高,我剛從地獄爬出來,香都給我上好了。」
三柱清香還未燃盡,碑上寫了小泥巴之墓。
從來謙謙君子一般的沈康,聽後有些窘迫,「我去宗卷閣找過你的檔案,卻沒人知道你叫什麼。」
紅楓腳不能隨意動,手卻不閒著,不停拉扯著周圍野草。
紅楓並不願意告訴沈康自己的過去,只是淡淡地說兩人道不同,從此以後怕是不會再有交集,既然這樣,就沒必要留下過多的羈絆。
紅楓道:「放下搶功勞的機會,給一個陌生人立個墓碑,你能有什麼好處?」
是啊,他能有什麼好處?
沈康說:「你救了我,救了大晉的未來。我要報恩。」
沈康覺得紅楓是個割裂的人,言語裡無時不刻不透露著功利的交換,但真當千鈞一髮的時候,卻只有他一個人站出來,跟他一起下去,救下了那些孩子。
紅楓笑著搖頭,「這能算是什麼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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