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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勾起唇角,冰涼的眸子中帶著幾分嘲弄。

&ldo;這就生氣了?我以為這樣的場景,你應當無比熟悉。畢竟那時你還年少,該是夜夜都為這樣的噩夢所擾,終日難眠呢。&rdo;

確是難眠。柳叔與阿兄死後,她整整七日未眠,熬出一場大病,病去時已被夢魘和病魘折磨得去了半條命。

卿如許緊緊地攥起拳頭。

她一雙清冷的眸子,從上到下地掃過眼前的男子。

她從前也常常細細打量他,眼中總是帶著如湖水一般柔軟的情意,和如仰望高山崇嶺一般的崇拜。

而今,那雙眼眸中只剩下生硬的冷。

她打量他,卻似在重新認識他。

這個面目猙獰的他。這個可憎可恨的他。

年少時,她不懂他如水的面容上為何有一雙冰冷的眼眸,以為那只是他淡泊寡慾、不染俗世的象徵。

而今,她也有了一雙跟他同樣冰冷的眼眸。

她方才知道,所謂淡泊寡慾,只是一種更為謹慎的掩飾,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極力壓制,用來掩蓋對於巨大的欲望的。

她也有欲望,那便是復仇。拖來地獄的刀,揮向人間,為慘死的人鳴冤。

&ldo;林幕羽,我已經長大了。如你所言,我苟活到現在的每一天,都是為了重新站到你的面前。&rdo;

&ldo;你為了換取取功名,拜在四皇子門下做幕僚,為了把太子拉下馬,你與承珏狼狽為奸,設計陷害太子,我柳家二十七口人命無辜枉死,你是主謀。你們為了皇權,隻手遮天,誣害忠良,此罪滔天。&rdo;

&ldo;不過,你們也不會得意得太久了。&rdo;

&ldo;今日,你需記住我所說的話。因為它會在不久後一一應驗。&rdo;

卿如許靜靜凝睇著他。

&ldo;我人生的殺人名單上,有五個名字。有你,有承玦。&rdo;

&ldo;他日,你也必摧心剖肝,受蝕骨之痛。&rdo;

&ldo;你必得正義之審判,痛悔當日所做之惡事。&rdo;

&ldo;你必眾叛親離,所愛皆折,所恨皆枉。&rdo;

&ldo;你必不得善終,血債血償。&rdo;

這一腔詛惡之言,便是一把鋒利的刀,斬斷了兩人的過往,劃清了兩人的陣營。

此番,便是一場正面的宣戰。

她字字切齒,聲音隨著夜風靜靜地飄蕩。

她眼中的恨意,似熊熊烈火,灼痛著所有注視著她的人。

從此倆人便是誓不兩立,相鬥相殺,至死方休。

林幕羽垂眸,嘴角扯了扯。

&ldo;那……便願君之所期,如願得償。&rdo;

馬車在長安悠長的窄巷中行走,街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長安一戶戶的百姓拖家帶口,上街來看花燈,響起不少孩童的嬉鬧聲。

卿如許頹然倚著車廂,馬車顛簸,她瘦弱的身子便也隨之輕輕抖動。

這周遭的繁華喧鬧,早已與她無關。

從她十六歲那年家破人亡之時,她便被囚禁了起來。被這可怖的世道、被這吃人的仇恨囚禁了起來。

她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口呼吸,都帶著那場浩劫的餘溫。時時提醒著她,她是帶著枷鎖與鐐銬的囚徒,能活下來,就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賜,又還有什麼權利去歡笑,去爭取她理想中的自由。

她還記得柳宅被屠的那一日。

對年幼的她來說,一切毫無徵兆。她從夢中驚醒,在一片混亂中,她與柳戚被柳叔藏進了米缸里。隔著米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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