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4页)
在揭州自成一方势力,虽然一直都是悬在景帝心头的那把如鲠在喉、不除不快却又除之不得的利剑,但他却始终都没有做过一丝一毫违法乱纪、藐视朝廷、挑衅君权之事。
直到少康三年,飞将军穆小虎仍然在揭州稳若泰山,深受百姓的爱戴与推崇。
祖父颜缄曾提起过,飞将军用兵如神,奇谋诡道神乎其技,倘若能为朝廷所用,势必能够成为威震四邦的大将军。因飞将军姓穆,他便又怀疑飞将军恐与当年的镇国将军穆重有关联,可永德元年永帝登基之后,就以通敌叛国之重罪将穆氏嫡脉全部斩杀干净,连仆役都刺配边疆,终身成了苦役,这样严密的雷霆震怒之下,又岂会有漏网之鱼?
颜筝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在这里,她竟然见到了飞将军穆小虎的真人,由着他刺满整张左脸的墨青,她也终于明白了飞将军那半张狰狞可怕的焦烂左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不让人由黥面联想到他的出身,他一定是用烧红的烙铁生生烫坏了每一寸肌肤。她无法想象该抱着怎样的抱负和决心,又该有多少的勇气和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至少她自己是做不到的,烙铁触碰到皮肤时发出的嗤嗤声响,她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浑身都疼。
但那样有勇气和毅力的飞将军穆小虎,现在为什么会躺在韩王府这座废弃小院的屋子里,浑身是血,满身伤污,他的脸色惨白,双唇现出可怖的紫青,呼吸微弱地好像随时都会断掉,唯独双眼却还盈着脉脉的期待。
颜筝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大个子,原来是你。你一路跟着我们从江南四府过来,应当知道我受过极严重的伤,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从前的事我有些不太记得了。我根本想不起小时候的事,自然也不会记得你是谁,你说你叫穆小虎,与我幼时便相识,可即便真是这样,我现在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救得了你?”
她顿了顿,眉头紧蹙着说道,“而且,我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搞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穆小虎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他语声微弱地说道,“对,你说得很对,紫骑手段阴狠,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我认识,那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害了你?先前你被骆总管所伤,我虽然并不知道那个逃跑的女子是你,但却也做了一回害你的帮凶,如今,我又怎么能再害你一次?我不知道你和月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我知道,我绝不能再连累你。”
他咬了咬唇,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说道,“真真,等会若是有人来,你便大声惊叫,只要你指认了我,紫骑的人就不会再怀疑你。不用犹豫,也不用觉得抱歉,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就算逃过了这一劫,但得不到救治没有伤药,也总是死路一条。对,等有人来,你什么都不必做,惊叫就可以了,只有这样,你才能活!”
虽然是笑着说出的话,可听起来却比哭着还要难听,这微弱到几乎要断开的语气里,包含着多少壮志未酬的遗憾和深仇未报的苦痛,颜筝觉得,自己似乎都能听得出来。心里有一根理智的弦在时刻提醒着她,穆小虎的提议是当下最优的选择,只有及时地举报他,她才能安然无恙地逃过这一劫,否则,以紫骑云大人的狠戾,恐怕她活不过今天夜里。
可靠出卖别人来换取自己的生存,这并不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虽然她对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毫无印象,至今都还没有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可哪怕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也不想那样做。
但她若是不这样做,光是脚踝处那深深的一个血手印痕,就足以令她无法撇清,更何况她与穆小虎两个都无法动弹,相隔如此之近,只要碧落找来的婆子一看到她,就能立刻发现他的,要推说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有些过于牵强,那位云大人如此精明,韩王府的人也不都是傻瓜,他们根本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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