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5页)

是一场磅礴而残忍的大火,颜家百倾的屋舍都化为灰烬,无一人幸存。

颜绯那天却不在家里。

彼时不过六岁的颜绯,在第二天清晨远远看到化为一片废墟的家,下意识就开始跑,好像有什么凶残的恶魔在身后追赶她。

绯色跑了很久,累到再也跑不动了,合着心里巨大的刺激与恐惧,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城郊的林子里,睁开眼睛便看到少年温和的眉眼,絮絮叨叨地说着:“还好我说要出来玩才能碰到你,不然你在这里晕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人看见。他帮你把过脉了,没什么事,回去好好休息就好啦。”看颜绯不说话,他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颜绯说:“我没有家了。”

“那你先去我家吧。”他和书童一起扶起颜绯,让她坐上枣红小马:“我叫纪衍,我们家有好多房间呢,你可以住在我们家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栀……”

“我叫纪衍。”这个人唠唠叨叨地说了一路,颜绯只记住了这一句。

后来她就住进了纪家,帮绣娘们打打下手,也不算是白吃白住。她打听过颜家的情况,官府查了一段时间没有找到纵火的元凶,也就不了了之。钟离家虽是表示惋惜,也没有其他的行动,而她最好的朋友钟离栀,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消失。清醒过来的颜绯想了一下,之所以说出“阿栀”这个名字,大概就是人在迷茫无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喊出亲近的人的名字吧。

“钟离家真的没说什么吗?”颜绯拉着钟离家来送丝线的小工,不依不饶地问,对方却不耐烦地回答她:“有什么好说的,没了颜家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之后她便不再打听那件事了。再后来,一个喜欢她的姐姐为她做了件正红的衣衫,她穿上开心地在院子里提着裙摆转圈,路过的纪衍对她说:“阿栀,你穿红色好漂亮,像新娘一样。”再后来,某个日光熹微、薄雾弥漫的清晨,纪衍拉过颜绯的手对她说,“阿栀,你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就因为这句话,颜绯被纪家老爷赶出了门。会在年节施粥,满口仁义道德的纪老爷,却容不下儿子对一个小丫头的一句话。

他们丢给她一个包裹,拉着她出了纪家的后门,就如之前婆婆带着她离开钟离家一般。那个人似乎本想带她去临城的,却因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把颜绯随便扔进家客栈,自己买了把伞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颜绯便被客栈老板赶了出来,跌坐在浑浊不堪的泥水里。她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满雨水的路上,不知要走去哪里。

雨水划过她长而卷的睫毛,迷蒙了她的眼,在倦意来袭的时刻,颜绯一个趔趄摔进了河里,河沿的那块碎石磕到了她的鼻梁。

沉入河水中的颜绯眼前只有缓慢弥漫的鲜红,夹杂在肮脏的雨水中,汇聚成一种深邃的有些发黑的紫红,一缕一缕融化在水里。她逃过了致命的大火,却逃不过一场雨,毁了容貌。

有好心的过路人救了她,却不像纪衍那样有房子给她住。

然后就是八年。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纪衍询问姓名时,脱口而出的一声“阿栀”。

她信任的、喜爱的阿栀却毫不介意她的“死亡”,取代她所有的风光,悠然自得地生活,都没有哪怕,去找她一次。她的纪衍也再也认不出她,只当那是儿时的一个笑话,只当父亲赶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孤女。他们像不记得她一样,欢天喜地地准备成婚,甚至还要再赶她出长安城,自始至终都不愿给她一寸容身之地。

就像“喜欢”堆积在一起会变味,“不甘”堆积在一起,或许就变成了恨。

她不甘心,她嫉妒。

她对钟离栀的嫉妒从十年前破土而出,开始萌芽,在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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