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 (第2/4页)

将其扭获送官锁拿,一时围观者甚众。只见那贾宝玉连连喊冤,道:“我没犯法,如何捕我?”长史官冷笑道:“原以为你买舟南下,捕获也难,没想到竟得来全不费工夫!”又有人听见他高呼:“你们认错人了!”长史官道:“我如何会错?当年在你们荣国府里,当着你老子,我亲向你索要琪官,你那嘴脸,刻在我心中,你以为几年过去,换了点破衣烂衫,就能瞒天过海?”喝令押走,又让手下人挥鞭驱散俗众,那些草芥小民见王府势力炙手可热,谁敢冒犯?纷纷散去。但贾宝玉二次落网的消息,当晚在都中便不胫而走。

落霞满天,一派惨红。正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又道是:一局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

都中西北郊,有一处园林,称畸园。园子不大,却很特别。那园子的围墙很不规整,折弯很多,高矮不齐;里头树木蓊郁,任其生长,不甚修剪;不种花草,只放怪石;池塘颇大,其形若磬,池边有一亭名曰“倒亭”,从池中倒影上看,恰是一攒尖顶在上、厚亭基在下的寻常亭子,但若正面望去,每每令人瞠目挢舌,几疑是幻——“攒尖顶”倒栽在地下,亭柱伸上去,撑着个厚厚的平顶,且由那平顶上吊下一张腿儿朝上的圆桌,周遭还吊着四个反放的绣墩,并有一圈反置的围栏。这畸园系何人所有?为何建造得如此怪诞离奇?说来话长。

当年有一君山伯,与妙玉祖父交好,君山伯逝后,其子袭一等子,与妙玉父亲初亦友善,那时两家在苏州所住官署相邻,官署间有一园林,两署侧门均可通;彼时那一等子的公子,名陈也俊,正与妙玉同龄,都是十来岁的样子,常到那园子里淘气,而妙玉极受祖母溺爱,有时祖母亦纵她到园子里嬉戏玩耍。两小无猜的陈也俊和当年的妙玉,在那园子中捉迷藏、掏促织、荡秋千、摸鱼儿,渐渐竟铸成青梅竹马之情。后来两家都督促孩子跟着西宾攻读《四书》《五经》,两个人课余仍得便就溜入园中游戏,曾一起偷读《庄子》,醉心于成为一个“畸于人而侔于天”的“畸人”。有一回妙玉(当时自然无此法名,且以此代称)望着池塘中亭子的倒影说:“为何亭子在水镜里偏顶子朝下?”陈也俊便拍胸起誓:“来日我一定让你在水镜里看到亭顶子在上!”两家都知二人的亲密,也算得门当户对,双方祖母均有婚配之意;谁知祖母们相继去世,而因官场上的朋党之争,其父辈后来分属两派,两家竟反目成仇,再不通往来。有公爵家遣官媒婆来妙玉家,欲将妙玉指配到其府上做童养媳,来日可望成为诰命夫人,妙玉父母拟允,妙玉却哭闹抗拒,以致拒进饮食,直闹到去了玄墓蟠香寺带发修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后妙玉父母双亡,她继承了十箱家财,并一个丫头两个嬷嬷共三名世仆,开始了孑然一身的人生跋涉。妙玉进贾府大观园后,为何格外厚待那贾宝玉?正是因为,她从宝玉的谈吐做派中,设想出了离别后的陈也俊那应有的品格;且她从冷眼旁观中,窥破了贾宝玉与林黛玉之间那悖于名教的彻腑情爱,她对之艳羡已极;表面上,她心在九重天上,视人间情爱诸事如污事秽行,其实,她常常忍不住将那贾宝玉当作陈也俊的影子,对之别有情愫;又以比如说斥责黛玉:“你这么个人,竟是个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心中想的是:宝玉对你那样痴情,你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实在该败一败你的兴头!不过,她也并不指望这辈子与陈也俊怎么样了,她以极度的冷漠高傲,来压抑心底的欲望。“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她努力把一切化为零,而自己高居于零之上。她活得冰雪般洁净,也冰雪般凄美。那陈也俊呢,他父亲在妙玉出家前已迁升京官。后陈也俊亦父母双亡,他袭了二等男,只享男爵俸禄,不谋具体差事,在都城郊外过起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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