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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呀。」
她略略瑟縮一下,她說:「我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找不到朋友。」
我很明白,「朋友」是一種當你需要他們的時候,永遠找不到的藍鳥。年輕的咪咪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請進來,」我說,「我今天剛巧買了瓶白酒。」
她坐在我對面,並沒有因我歡迎她而特別高興,也許她在等候一個重要的人,而那個人沒有出現,當然我是次要的,她見不見我都一樣。
我不是一個小器的人,我不介意陪伴她一個黃昏,畢竟我本身也是寂寞的。她把我的酒喝掉一大半,不肯吃東西,因此很快得用手撐著頭,頗為不勝負荷。
我問:「送你回去好嗎?」
她搖搖頭,「家裡沒有人。」
「你要知道,咪咪,我們必須要學習精神與肉體上的獨立,不可能每天都有一大群人圍著你直到永遠。他們終久要離開你的。」
她沮喪的說:「但是,他說好今天會得來的。結果二十四小時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如果他不在乎你,你也不必在乎他。」我說。
咪咪抓住我的手,「是不是我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漂亮了?是不是我已經不能夠再使一個男人動心?」
我微笑,「咪咪,你還是很美麗,男人們毫無疑問會得為你動心,受你的誘惑。」
她有點滿意,但隨即又問:「為什麼他們不再將我放在第一位?」咪咪帶點酒意了。
我按住她的酒杯,「做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終究又有什麼快樂呢?只要有一個男人在芸芸眾生中把你當主角,你已經應當滿足。」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她打個呵欠。
「我送你回去吧。」我重複。
她搖搖頭,在我的沙發中躺下,也不說什麼,仿佛睡著了,我取出一條毯子替她蓋上,自己回到房中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第一件事我馬上想起咪咪正睡在我客廳里,連忙去張望。只看到一條毯子,我失望:她走了。
電話里的聲音,「餵?餵?」
「餵?」我問,「誰?」
「尊尼。」那邊說,「咪咪有沒有在你那裡?」氣急敗壞地。
「走了。」我問,「什麼事?」
「她把我家拆得五花三飛,可以打破的東西全部打破,然後拿著我抽屜的鈔票跑掉了,你說我是不是要找她!真是神經病!」尊尼喃喃咒罵著。
我忽然明白咪咪約的那個人是尊尼。為尊尼喝醉?值得嗎?尊尼這個人跟一般扯皮條有什麼兩樣?我看不出來。當時我便沉默下來。
「如果她下午到你處,告訴她,我尊尼不會放過她,叫她當心。」他說,「打擾。」然後掛上電話。
我放下聽筒。打個呵欠。但尊尼是個漂亮的男人,跟咪咪一樣,長得這麼好,卻這麼倫俗,這麼欠缺內在。咪咪看上尊尼我惋惜了,其實,是不必的,因為咪咪跟尊尼根本是同類型的人。
該天下午,我根本沒有打算咪咪會得來,結果意外地,她居然出現了。我開門時很驚異。她有隻眼睛下一大塊青腫。很明顯地,尊尼已經找到她了。
我說:「你來了更好,我怕我交不出貨。」其實我已經捕捉到她的神韻。
沒道德的畫者早已可以辭模特兒,省回一大筆費用,但我不會這麼做。我相信我的僱主看得出分別。
咪咪說:「我需要錢,不來,哪兒有錢?」
「進來。」我問,「眼睛上要不要用熱水敷一敷?」
「不用。」她隨手摸一摸。
我微笑,「畫一個特寫,來,坐好,反正小說中的女主角也挨過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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