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第4/5页)

礁石真可怕,它紧紧抓住它的掠获物,让人一眼就看见,没有生命的东西有时候会对人神气地摆出一副阴郁的、敌对的姿态。在这两座岩礁的姿势中有挑衅的意味,仿佛在期待什么事情。

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个结合成的整体更傲慢无礼了,船被制服,深渊成了主宰。两座岩礁上还在流淌着昨夜的暴风雨留下的雨水,好像是战士浑身在流汗。风力已经减弱了,海面上微微的水波缓缓动着,能够猜到那儿有一些高度齐水的岩礁,像羽毛似的浪沫好看地落下来。从大海上传来像蜂鸣似的低沉的声音。除了那两座好似两根黑柱的直立着的多佛尔礁,一切都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多佛尔礁在比较高的地方盖满了海藻,陡峭的腰部发出甲胄那样的光泽。它们仿佛在准备重新开始搏斗。我们知道它们的根生在水底的山上。它们显示出一种悲剧性的无上的权力。

大海平常总是藏起它的花招。它往往是不露声色。这种深不可测的黑暗为它保藏了一切。神秘是极少会泄露出真情的。当然,在灾难中有妖魔作怪,不过究竟有多少则不清楚。大海既一目了然,又莫测高深。它躲躲藏藏,不愿意暴露它的一举一动。它造成船只失事,又把灾祸掩盖起来。将船只吞没它感到羞耻。海浪是一个伪君子。它们杀人,抢劫,窝赃,装傻,微笑。它们又怒吼,接着翻腾起来。

在这儿却完全两样了。多佛尔礁把死去的“杜兰德号”举到波浪的上面,一副胜利的神态。它们就像是两条从深渊中伸出来的巨大无比的胳臂,向暴风雨出示船只的尸体。这有点儿像吹嘘自己本领的杀人凶手。

此外,时间也增添了神圣恐怖的气氛。黎明时分有一种神秘的崇高的意味,这是由梦的残余和思考的开端组成的。在这模糊的时刻,还有一点点幽灵似的东西在飘来飘去。两座多佛尔礁加上做为一横的“杜兰德号”,形成一个巨大的大写H①,出现在天际的难以形容的庄严的晨光中。

吉里雅特穿着他的出海穿的衣服:羊毛衬衣,羊毛长袜,钉了鞋钉的皮鞋,毛线短上装,有口袋的粗布长裤,头上戴了一顶海员们常戴的红色的呢绒便帽,上一个世纪的人把它叫做“苦役犯帽”①。

他认出了那处暗礁,向它驶过去。

“杜兰德号”和一只沉没的船完全相反,这只船挂在半空中。

没有比营救这样的船只更奇怪的事了。

当吉里雅特到达暗礁的水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我们刚才说过,那儿的海水不深。岩石之间距离太近,当中的水只能稍稍地动荡一下。海峡不论是大是小,都有涛声。海峡里面始终白沫不断。

吉里雅特小心翼翼地靠拢多佛尔礁。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测深器投进水里。

吉里雅特卸下船上的东西用不了多大工夫。

① 指形状像大写字母H。

① 这里的苦役犯指古时帆桨战船上划船的囚犯。这种帽子像是他们戴的帽子。

他过惯了不待在家里的生活,所以一直准备着出门必需的食物用品。那是一袋饼干,一袋黑麦面粉,一篮子淡鳕鱼干和熏牛肉,一大壶淡水,一只漆着花卉图案的挪威箱子,里面装着几件粗羊毛衬衣,油布雨帽,涂柏油的绑腿,此外还有一张他在夜里总披在短上衣外面的羊皮。他离开路头小屋的时候,匆匆忙忙地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了小帆船上,外加一只新鲜面包。他急着要出发,他带的工具只有他的铁匠用的锤子,斧头和小斧头,一把锯子,一根头上有铁钩的打结绳。有这样的软梯,懂得怎样使用它,那么任何难对付的斜坡都变得不在话下了。一个好水手在最陡峭的坡子上都会设法爬上去。人们能够在塞尔克岛上看见戈斯兰小港口的渔夫用一根打结绳施展出来的本领。

他的渔网,他的钓竿,以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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