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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她那双脚倒也够迷人的。菲利普暗自嘀咕,这大概就是她行走时步态有点滑稽可笑的缘故吧。可是现在,菲利普对她刮目相看了。她那双大眼睛,那一身橄榄色的皮肤,都显露出女性所特有的温柔。菲利普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瓜,竟一直没注意到她原是那么富于魅力。他似乎觉得她有点儿瞧他不起,就因为他过于迟钝,竟然会感觉不到有她这样的尤物存在;而他发现劳森现在似乎也带有几分自恃高人一等的神气。他忌妒劳森,不过他忌炉的倒也并非劳森本人,而是忌妒他的爱情。要是他能取劳森而代之,像劳森那样去爱,那该有多好呀。菲利普心烦意乱,忧心忡忡,唯恐爱情会从他身旁悄悄溜走。他盼望有股感情的激流向他猛然袭来,把他卷走。他愿意听凭这股激流的摆布,不管卷至何方,他全不在乎。在他看来,查利斯小姐和劳森似乎有点异样,老是守在他们身边,使他感到惴惴不安。他对自己很不满意。他想获得的东西,生活就是不给。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觉得自己是在蹉跎光阴。

那个法国胖女人没多久就猜到了这对青年男女之间的关系,而且在菲利普面前直言不讳。

〃而你呢,〃她说,脸上挂着那种靠同胞委身卖笑而养肥自己的人所特有的微笑,〃你有petite amie吗?

〃没有,〃菲利普红着脸说。

〃怎么会没有呢?C'est de votre age。

菲利普耸耸肩。他手里拿着魏尔伦的一本诗集,信步走开了。他想看看书,但是情欲在他心头骚动得厉害。他想起弗拉纳根给他讲过的男人们寻花问柳的荒唐经:小巷深院里的幽室,装饰着乌得勒支天鹅绒织品的客厅,还有那些涂脂抹粉的卖笑女子。想到这里,菲利普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往草地上一倒,像头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幼兽那样仰肢八叉地躺着。那泛着涟漪的河水,那在微风中婆娑起舞的白杨树,那蔚蓝的天穹……周围的这一切,菲利普几乎都没法忍受。他现在已堕入了自织的情网。他想入非非,似乎感到有两片温暖的嘴唇在吻他,有一双温柔的手搂着他的脖子。他想象着自己如何躺在露思·查利斯的怀里,想到了她那对乌黑的明眸,那细腻光洁的皮肤,他竟白白地错过了这份良缘,自己不是疯子才怪呢!既然劳森这么干了,他为何不可呢?不过,只是她不在跟前的时候……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或是白天在运河边沉思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的欲念。而一见到她,他的感情就起了突变,既不想拥抱她,也不再想象自己如何吻她了。这真是天下少有的怪事!她不在跟前时,他觉得她千媚百娇,仪态万方,只想到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和略透奶油色的苍白脸庞;可是同她呆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只看到她平直的胸脯和那一口微蛀的龋齿,而且还忘不了她脚趾上的鸡眼。他简直没法理解自己。难道是回于自己的那种似乎净在夸大伊人的不尽人意之处的畸形视觉,他才永远只有在心上人不在跟前的时候才能去爱,而一旦有机会和她面面相对,反党扫兴的吗?

气候的变换,宣布漫漫长夏已尽。他们返回巴黎,而菲利普心里并天半点遗憾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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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威廉·萨默赛特·毛姆/著

张柏然 张增健 倪俊/译

第四十八章

菲利普回到阿米特拉诺画室,发现范妮·普赖斯已不再在那儿学画。她个人专用柜的钥匙也已交还给学校。菲利普向奥特太太打听她的情况,奥特太太双肩一耸,说她很可能回英国去了。菲利普听了不觉松了口气。她那副臭脾气实在让人受不了。更气人的是,菲利普在作画的时候,她定要在旁指手划脚,倘若菲利普不按她的意见办,她便认为是有意怠慢,不把她放在眼里。殊不知他菲利普早已不是当初那么个一窍不通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