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3/4页)
夜间战场的照片息息相关。法格斯想,塞尚早已清楚看出来了,并非仅是用绿色来强调一个微笑,或以赭色来润饰阴影的问题,而是洞悉事物本质的方式,是结构的问题。他提起灯靠近墙面,仔细观看他刻意安排在山丘上的焚城和泛红火山之间的雷同之处,火山在画面的右边最远处,接续一片满目疮痍的旷野尽头,地面仿佛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巨手摧残过。他在一座类似的火山前认识了奥薇朵·费拉拉,说得更精确一点,在一座启发他或他企图从中取得灵感画出塔楼墙上这座火山的火山前:在墨西哥国家美术馆的某个展览厅内,法格斯往左侧墙角望去,赫然发现那幅168×168公分的《帕里库亭火山爆发》(Erupcion del Paracutin)。那是个容易被忽略的角落,当参观者进入厅内,通常会直接往前方或右侧那些引人注目的图画走去。在那之前,法格斯从未听过阿特尔的名字,不但对这位画家毫无所知,更不知道他对火山的迷恋、他的冰火风景画,以及他的本名赫拉多·穆利尤(Gerardo Murillo),当然也不知道他的旧情人是墨西哥最美的女人:别名娜慧·奥琳(Nahui Ollin)的卡门·蒙德拉贡(Carmen Mondragon)。她似乎是为了一个名叫叶赫尼欧·阿卡奇诺(Eugenio Agacino)的商船船长而抛弃了他,船长不仅名字像是个意大利男高音,甚至外表也像。发现阿特尔那天,法格斯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伫立在那幅画前,吃惊地屏息凝视着那座被截断的火山三角锥体,以及沿斜坡往下奔流的红色岩浆,火光和银光照射下的荒芜陆地让场景有了深度,光线在枯枝上营造出特殊效果,火焰和羽状的黑色灰烬在繁星漠然的凝视下往右侧倾泻,晴朗的夜空若无其事地置身于这场灾难之外。那瞬间他想着,那张照片他永远拍不出来。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里解释清楚了:不可捉摸又冷漠无情的法则转化为体积、直线、曲线和棱角,火山岩浆像是顺着这些形同无从逃脱的轨道奔流而下,企图覆盖世界。
之后,法格斯回过神来,看向侧边,一双水汪汪的碧绿大眼睛也正看着同一幅画。随即交会出两个略带默契的礼貌性微笑,他们简短讨论了眼前这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画作;她以为,即便是大自然也有澎湃热情,接着他们无声地淡然道别,那时眼尖的法格斯注意到女人挂在肩上的小摄影提包,随后便是各自穿梭于各展览厅的路线所交织出的另一个偶遇——就在狄亚哥·里维拉的一幅水面波光粼粼的画作之前。这次没有交谈也没有微笑,却谱出两人都没意识到的命运。稍后,法格斯离开美术馆,经过前门的骑士铜雕后,他往萨卡罗中央广场的方向走去。他看见她坐在露天咖啡座的一张桌子前,那条牛仔裤凸显出她匀称的修长双腿,摄影包放在椅子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她葡萄色的眼睛更加碧绿了。她认出法格斯时露出亲切的笑容,这让他停下来谈论美术馆和两人都赞叹不已的那幅画,他并不知道这一刻正在改变自己的生命意义。后来他会这么想:我们都是那些隐藏法则的产物,法则决定巧合,从宇宙的对称性,到某人走进美术馆展览厅的那一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战争画师 第五章(3)
法格斯将灯更挨近墙面,照亮画着火山的那一片区块,他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出塔外,打开发电机和卤素灯,拿起画笔和颜料开始工作。和伊柏·马克维奇对话的回响,让包围着战争画师的圆形景观有了崭新的意义。他极度小心地将未调过的深灰色慢慢涂在柱状的烟雾和灰烬上,然后,以钴蓝色和白色混合,让天空底色更富张力,他抛下顾虑,拿胭脂红加上白色,镉色、澄黄加上朱红色,以粗犷的强烈线条描绘出火焰和战栗。火山纵任熔岩流到战场尽头,像一座奥林匹斯山无视于山脚下那些蝼蚁般小兵们以长矛奋力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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