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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生堂 第一章(26)
章达宣点点头,微合双目想了一会儿,就从抽屉里找出纸开方子。开完了,递给家贞。方子上有生地、甘草、白芍、当归、黄芩,还有其他几味药。家贞接在手里,看过了,想说什么,又犹豫着不能开口,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章达宣见她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儿,笑着问:“咋的?啥药用得不对?”他知道家贞在家时,有时也帮着制药,对药名药理都粗通一些。家贞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章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我连半个子儿都拿不出。”她窘得满脸通红,在家义那儿受到的羞辱还在心里压着没有消失,现在又不得不在从小熟悉的长辈面前露怯。她一口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茶水,借以忍回快要冲出嗓子的哭声。
章达宣立刻对着屋外喊:“倒水。”国平应声进来。章达宣把方子递给她,说道:“你去益生堂跑一趟,照这个方子抓五服药。就说是我要的,记上账,别的啥话不说,快去快回。”国平接了方子,二话不说就走了。
不大会儿工夫,国平转回来,手里提着五服药。家贞一看,正是益生堂的药包子。方方正正,用麻线一摞扎着,不漏药,不散包。包药的纸拿回去,两折四层,用水浸湿了,扣在药罐口上,不大不小,代做盖子,煎煮时既能漏气,又不�药水。她在家时,不知看过多少这样的药包子。万没料到有一天,她吃益生堂的药,会付不起钱。
章达宣问国平:“谁给你抓的药?”国平瞟了家贞一眼,说道:“是汪大哥。”章达宣说:“他没问你啥?”国平说:“没有。我说是你要的,他啥也没问。”
章达宣找出一张旧报纸,把药再包一层,这才递给家贞。“药拿回去按时吃,这五服药下去,他应该没事了。”
家贞没想到柳暗花明,还能从章达宣这儿拿到救命的药,一时悲喜交加感激不尽。章达宣把她送到门口,说:“天凉了,你穿得太少。”家贞故作轻松地带泪一笑,说道:“春捂秋冻呗。”章达宣指指她脚下,叮嘱道:“有门槛,过细。”家贞的身影拐过街角不见了,章达宣突然一拍脑袋:“哎哟,看我这老糊涂!家贞大概还没吃饭呢。”
家贞那边儿还没到家,这边儿学校已经沸沸扬扬传开她找家义的事情。话传到阚书记耳朵里,阚书记立刻把家义叫到自己办公室谈话。
家义看见阚书记恨铁不成钢似的摇着头,脑袋嗡的一声,人就蒙了。
阚书记摇了半天头,才言辞恳切地开口说道:“小汪老师,你真糊涂!我平常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打水漂了?”家义像学生似的坐着,不敢抬头,也不作辩解。阚书记说:“这样吧,我召集个会,你在会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这回能不能在群众面前过关,就看你自己的态度了。”
会场设在文庙。阚书记讲完开场白,轮到家义自己起来做检查。中午从阚书记办公室出来,他脑袋一直蒙着还没清醒,又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检讨错误,本来想好的词一下全忘了,憋了半天张不开口,一张口说的竟是:“我姐夫病了,我姐来找我是想借点钱……”
他的话音还没落,岳老师就站起来,很干脆地打断他。“一个扫地出门的地主,你还叫他姐夫?说明你跟那个家庭还是藕断丝连嘛。”家义赶紧解释道:“口误,口误。”岳老师穷追不舍:“你真的没给她钱?亲姐姐上门要钱你会不给?”家义说:“对天发誓,我真的没给。我已经背叛了家庭,他们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有人就反驳:“没有关系你还让她进门?”家义辩解说:“进是进了,可我既没给钱,也没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