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5页)
一,如今三十整。老话说三十而立,他也算是个成熟的汉子了。为革命,受苦受累,流血流汗,在所不惜。挂了几处花,丢了一条胳膊,那也不算啥。和他一块参军的十个小伙子,如今只剩下他、侯广胜和提前复员的朱建明三个人了。
董传贵回家心切,等不到天亮,早早出发,几十里的山路,中午刚过一点,就看见凤鸣山的山梁子了。家乡的变化好大呀!山顶上插满红旗,半山腰齐刷刷劈出一面斜坡,像是给山扎了一条五彩的腰带,上面镶嵌着十数个斗大的红字:“战天斗地夺高产一天等于二十年”。文理上似乎有些不通,但口气蛮大,说明了当代人的气概,给人长精神。村旁路口,凡是显眼的地方,都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彩色标语:“解放思想破除迷信!”“插红旗寸土不让拔白旗一根不留!”还有一张写得更邪乎:“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董传贵顾不得多看多想,紧跑几步到了泉边,放下行李,四周一望,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想如今正是夏收大忙时节,人都下地里干活去了,哪有闲人到处乱逛?好久没喝到家乡水了,他急不可耐地蹴到清泉旁边,把手伸进水里,往脸上一撩,冰冰凉凉好不惬意。他的挎包里有小碗,他擦擦脸,舀一碗水,咕咚咕咚一气喝干,眯着眼睛咂咂嘴,心里头舒服得真想直着嗓子吼两声。
“大叔,您是哪来的客人?”
董传贵循声往后一瞅: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脸蛋儿红红的,眼睛大大的,梳两条小辫儿,脖子上挂着红领巾。他一边揣摩着这是谁家的姑娘,一边故意问道:
“先说你是谁,然后再问我。”
“不说我也能猜出您是谁。我知道您是榆生哥的爹,对吧?”女孩儿虽然腼腆,但不怯生,说起话来有板有眼的,显得很机灵。
“好眼光!”董传贵捏着碗边把水甩干,然后装进挎包里,笑嘻嘻的问道,“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榆生长得和您很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好好。”董传贵这才想起他家的榆生,禁不住心头热乎乎的。接着又问,“你是谁家的姑娘?你叫啥名字?”
“我叫侯梅生。我爹我不说,大叔让您猜。”
“侯、侯、侯志国,大叔猜对了吧?”
“大叔您真了不起!”梅生看董传贵一只手挺吃力的样子,连忙过去帮他把行李放到肩上,说,“大叔您先走,我找榆生去。他要是知道您回来,不知有多高兴哩!”
梅生说完,敬了一个少先队礼,一颠一颠地跑远了。
听说董传贵退伍回家,乡亲们接蹱前来看望,炕上地下全挤满了人。赵春莲拿出董传贵带来的“大前门”,会抽不会抽的一人给了一支。
朱三眯缝着眼,装作很内行的样子,瞅瞅牌子,嗅嗅烟味,然后放到嘴里叼着,歪着脖子等赵春莲给他点火。赵春莲碍于大家的情面,划根火柴背着身子伸过去。朱三猛吸一口,好半天才从鼻子里冒出一丝烟气。反来复去地欣赏这支烟,好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又吸了几口,缓缓气,这才喜眉笑眼地说:
“传贵哥,你回来就好了,我肩上的担子也轻些。”
侯志国帮腔说:“老三这些年进步可大了,当着我们的大队长哩!”
“啥啥啥?狗球不是。”朱三抽得猛,一支烟没几口,到了屁股上了,差点没烫着手。他扔了烟头,自己从桌子上另取了一支,这回他没让赵春莲点火,自己划根火柴点着。抽烟的功夫,睨视了侯志国一眼,不屑的说,“公社张社长给我谈了不下八回,让我接副社长,我舍不下咱们凉水泉子,硬没答应。”
董万山几个老一辈的长者坐在炕上抽旱烟,他们嫌董传贵带来的“洋烟”不过瘾。四爷侯四海听朱三大话燎天胡吹冒聊,很不是滋味,接口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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