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2/5页)

自家门口晒太阳,临水的茶楼坐着闲聊的茶客,杂货店里竟然还出售煤球炉,青年人跟老年人坐在一起搓麻将……呵呵,别有一番滋味吧!”

我:“嗯,人伦的需求机制跟自然的缓解机制互相配合,使得这种居住生态非常稳固。人在这种生态机制中得到人伦与自然两方面需求后,就会悠然自得,淡泊守旧。”

森:“正是这样。”

我:“但是……”

森:“什么?”

我:“我怎么总觉得这里的河流和杨柳都像是一种虚假的摆设?”

森:“当然了,它们是经过人工改造的,不能跟真正的自然之物比较。”

我:“还记得云南丽江的河流吗?那是引周围高山的清泉按地势的落差而凿的,活水常新,千古长流,那才叫做巧夺天工!可这里的河水基本上是静止的。”

森:“你不能要求太高嘛!说到底这里的河流和杨柳都只具有一种象征性,你不能指望它们跟大自然等同。就像苏州的园林,以小山小水象征自然界的大山大水,以小巧精致的布局象征大自然粗犷浩渺的气象,使人们从中得到虚幻的心理安慰。”

我:“我也正想起苏州园林呢,那些假山假水都像是一些道具。水是被限制在池塘之内的,不能奔流;花是被培植在陶盆之内的,不能绽放;假山有体积限制,曲廊有长度限制,在诗情画意的随意布局中都有个‘度’的限制。”

森:“苏州园林的幽雅是江南生态的典型代表,它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艺术。那既不是儒家刻板的理性,也不是道家无度的感性,而是糅儒家理性与道家感性于一体的幽雅。这种‘雅’必须是‘幽’的,也就是安静的舒展,有节制的放恣。”

穿过曲桥,我们走进一间古镇民居改装的茶室。它临水而居,陈年的木板散发着轻微的馨香,阴暗的板壁上装饰着陈逸飞的四幅油画《故乡的回忆》、《浔阳遗韵》、《丽人行》、《罂粟花》。当然,这些都是复制的赝品。临水的茶几上摆着一小碟一小碟的龙井茶、瓜子和瓜果。窗外河水潺,杨柳和风。午后的阳光斜穿进来,我们坐着喝茶、嗑瓜子、聊天。成本不高,但文化味颇浓。文化就是在细处做文章,无论东方的茶道或西方的咖啡,都故意把杯子缩小成一点大,为的就是让人在细节上玩弄文化。

江南人居以山水缓解人伦压抑(4)

板壁上陈逸飞的油画也充满着浓郁的江南味。江南风情平和、明丽、细腻、人伦,沉淀着中国古典文化的典型意象。在古代,北方的阳关似乎是中国文化的临界点,西出阳关就走出了中国文化的人伦环境。而江南,最是中国的,也最是文化的。但是森却觉得陈逸飞画中的这些仕女不怎么中国化。我们静静地观赏着,细究起来。

我:“你为什么说她们不怎么中国化?”

森:“也说不大清楚……她们本该隐匿在那些发黄的陈年绢纸背后,隐匿在历史的帷幕深处。我们只看得见她们的幽幽倩影,而不应该看清她们的真实容颜。可这些画上的仕女过于清晰,也过于逼真。”

我:“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中国传统绘画中的那些仕女,以线条(而不是色彩)勾画出人物单薄的平面形象,讲究的是一种大致的外在神韵,这就取消了人物个性的丰富、多样和真实。瓜子脸,丹凤眼,直鼻子,樱桃嘴,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个模样,我们简直分不清西施、貂蝉、王昭君、杨贵妃之间的差异。所以就显得朦朦胧胧看不清了。”

森:“嗯,是陈逸飞用西方绘画的透视法把她们从灰暗的历史中呼唤出来,赋予她们艳丽的色彩和明晰的姿容。你看这些仕女,身穿清末、民国的服装,执扇引琴,风姿绰约,眉宇间既有旧式女人的哀怨,又有现代女性的淡定。恬静、细柔、温馨、缥缈,是属于陈逸飞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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