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部分 (第3/5页)

是官员施政理念和经办事务的变革,而这又要牵扯到读书人关于华夏道统的再认识以及对英华天道的认同。

英华在两广、湖南和福建等省也是花了好几年功夫才解决完这些问题,而且经验也未必能用在江南,现在急吼吼地就在江南开搞,刘兴纯觉得江南之乱,根子就在官府下乡这一桩事上。

宋既摇头道:“并非是官府下乡让江南生乱,而是在江南新复,仍在乱时,此刻推行官府下乡,阻力最小,非议最少,二者因果可不能颠倒了。”

作为西行三贤里政经造诣最深的一人,政事堂所颁行的江南改制法令,大多出自宋既之手。刘兴纯当面告御状,他自然要讲透道理。

“我英华国体迥异于历朝历代,为三千年未有之变。非封建,非郡县,而是容农稼、工商、资本和民约天宪于一身的大一体。官府下乡,不仅是安民、征赋、行法,还要推动资本重组天下,惠泽万民,同时也要钳制资本,管控工商,扶弱恤贫,不致害民祸国。”

“这几年来,我英华资本由龙门而出,已卷江南髓里。此时夺了满清的皮面,若是不赶紧由皮入里,把住根脉,资本就要为祸江南,到时情形更不可收拾。早年田价狂澜,鱼头街风波的故事,怕要在江南更烈十倍上演。”

“此事征兆,已在另一桩大事上有所显现,这个稍后臣再细谈。就说这官府下乡,虽因行事之人不太堪用,搭起来的架子,常人也只见官吏多出数倍,害民也随之数倍,但就如治病,这些苦痛在所难免。制在势前,先立制,再清势……只要江南人心能归拢到华夏道统之下,了悟英华天道的士子越来越多,一步步将架子上的烂肉剔换掉,制成势顺,江南融入我英华,也就指日可待了。”

宋既这番话出自治政者角度,功利气息太重,李方膺不满了。

“我英华天道,与官儒道统相悖,要得江南人心,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其间关节曲折,有些事就该体谅江南人心,暂缓推行。官府下乡倒还是其次,在龙门就学的江南士子,对我英华江南施政哪一桩最不满?族田分户!”

李方膺话里既有无奈,又有愤慨:“族田的确不容于我英华国体,可就在广东,十来年消解,现仍未尽全功。而江南不同于两广福建,宗族势大,族田众多。整个松江府,一成以上土地是族田,维系着整个松江府的富户士绅。”

“我英华在江南行新政,在这田亩事上照搬族田分户之策,这对江南士绅富户来说,不仅是绝族恶政,更导人心争利,变亲为仇,道德沦丧。”

“原本族田为一族共有,族中人户都分沾其利。现在官府推着民田过官契,过了官契,买卖就有官保,却不认族田这一项,必须定到具体的人户名下。人心都是逐利的,官府这么推,大家都想着分掉族田,可族田怎么分,根本就无公平服人之法。以强凌弱,以狡欺愚,桩桩丑事在这江南升起,民德败坏,数十年未见!”

李方膺感慨道:“草民在龙门办学,鼓吹天道,以天人之伦、义利一体为旗号,本已渐得人心。可此事喧嚣而起,学子当面诘问,说我英华导人争利,以致骨肉相残,义在哪里?而天人三伦的人人自利而不相害根本就是大谬,你看,连族亲都难各自得利而不相害,更何况无亲之人?草民学识浅薄,无颜以答……”

刘兴纯也叹气道:“各府县官员都在抱怨这事,就说苏州府,一月多来,民间争族田案已累积了上千起,出了好几十条人命。”

李方膺很急切:“这一策不赶紧停下来,怕要成江南诸乱的线头!我看政事堂诸公,是高坐庙堂太久,不知行事轻重了!”

宋既没说话,就拿眼角偷瞄着李肆,这事显然是政事堂替某人背了黑锅。

李肆脸色未变,王顾左右而言他,“宋既,你说说刚才还未细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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