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部分 (第4/4页)

特里亚女王献上这首歌,那时候各国使臣和商人云集,四方珍宝荟萃,殿堂之中悬挂着孔雀毛和更珍贵的丝幔,香炉中香烟弥漫。所有人一起举起满盛着葡萄酒的金银的杯盏,祝福他的母亲,也祝福他这个未来的继承人。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候不耐烦地扭过头去,没有耐心看那些卑鄙无耻之徒围着他的母亲虚伪地阿谀奉承的场景。但是在图尔内斯特城被北方人血洗时候还年幼不知世事的他怎么会想到,能够赢得这些虎狼虚伪的阿谀奉承,他的母亲是何等的了不起呢!

在他面前一斧杀死那个修士的大汉。有着宽阔的肩膀和好似橡树的身材,但是他非常肯定。若是在纽斯特里亚,光他知道的可以轻松杀掉他的人就不下十个。还用不着阿代尔这等坏蛋出手——但是,但是他现在不在纽斯特里亚……

他吸着鼻子,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他不想哭,可他止不住泪水,也止不住越来越大声的呜咽。

“嘿!”唱歌的人已经走到了跟前,他显然心情很好,没有马上一鞭子抽过来:“小子!天亮了!干活去!”

这些强盗并没有刻意虐待俘虏的习惯,但很显然,在芬贝陶修道院当贵宾都不觉得惬意的纽斯特里亚小王子,在强盗手里当小马夫更加不会快活到哪里去——纽斯特里亚曾经让罗怡大魔王有穿越到山寨的感觉,而跟这些北方人比起来,纽斯特里亚还算文明国家呢——可见北方强盗们野蛮到了什么地步,给这样一群野人当国王,路易还未必高兴,当马夫,就更加苦恼了。

然而这里没有人像那个他曾经讨厌的爱罗一样听他抱怨,也没有人像他曾经不屑的母亲那样容忍他的叛逆,他挣扎着爬起来,空着肚子去给这些强盗的马儿们打水,搬草料,他是晓得这些强盗的手段的。

那个修士,只是没有立即听从对方的喝令,就被对方一斧头劈开了脑袋。

只是一斧头。

就再也没有了生机。

在夜风中冻僵的身体艰难地一步步提着桶朝小河走去,一阵又一阵的饥饿感灼烧着他的胃壁,昨晚他得到的只有一块木板上灰黑色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团,换了平日他肯定说这喂猪猪都不吃,然而他昨晚狼吞虎咽地一口就没了,今天他不把活儿干完也休想有什么东西进肚。

他就这样提着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河滩上,他有生以来就没有干过这样的粗活,吃过这样的苦头,然而此刻,他的抽泣无人在意。

“呼,呼,呜啊,呜啊啊,呼,呼”他一边拼命克制着弥漫在鼻子和眼睛之间的酸意和喉咙中的哭腔,一边弯腰将水桶沉入河流。

当桶里盛满了水,沉甸甸的时候,他一弯腰准备将木桶提起来。

这时候,由于饥饿,他一阵头晕眼花,一个脱力就摔倒在了河里。

啊,也没有必要再起来了,没有必要再这样勉强自己痛苦地活下去了。

“那个慷慨的国王……和那个美丽的姑娘……”琥珀色眼睛的青年弹着小七弦琴,在华丽的殿堂里纵声歌唱,他的身后,金发的男男女女们一起打着拍子和声,天花板上垂下金绿色的孔雀毛和白雾般的轻纱,身穿华丽的丝绸、皮毛、呢绒的朝臣和外国使者们鼓掌欢呼,向高居宝座上的纽斯特里亚女王和她的继承人欢呼,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到处都是和善友好的奉承的面孔。

“永别了,我的纽斯特里亚。”路易一边回忆着那日的场景,一边喃喃道,他的耳边已经不再是那日修道院里的声声惨叫,而是纽斯特里亚女王殿堂上的歌声和欢呼,现在,他居然能跟着哼出当天的每一个拍子,重复每一声欢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