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过。
李广武那天本来是要去吴家油坊,他用架子车推了一麻袋黄豆,走在孙记大车店的时候被人堵住了。区委会正在扩军,李广武提着油瓶进了扩军会场。会场就在大车店里,南北两条大炕上坐满了人,炕洞里劈柴烧得正旺。李广武看见炕洞正上方有一块空地方,就坐了过去。他坐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炕太热,就跳到地上站着。炕上的人都闷着头一声不响,任凭炕再烫也没人动地方,屋里的气氛非常压抑。李广武的不安分给会场添了一些生气,屋里人都对他投以怪异的目光。区委会的一位女干部清了清嗓子,问李广武:“怎么样,你同意了?”
李广武愣了一下,说:“看看吧。”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参军吧,到咱们自己的队伍上去,”女干部笑眯眯地,“我看你小伙一表人才,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女干部看起来挺顺眼,也会说话,李广武似乎无法拒绝,他挺为难地挠着头:“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回炕上坐着,”女干部又换了一副面孔,“什么时候同意了再下来。”
“别,”李广武冲炕上的人做着怪脸,“别逼我上炕。”
屋里忽然发出一阵哄笑。
“你真幽默!”女干部红了脸,“拣便宜也不看个地方!”
“不就是当兵嘛,”李广武说,“行,把我记上,李广武,子午川的。”他边说边提着油瓶往外走,“我还要去打油呢。”
“你等一下,”女干部一把拽住李广武,兴奋地冲着外屋喊,“快叫郭会长,第一个小伙出来了,还挺漂亮!”
晚来的李广武还不知道,那天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许诺会给他挣来一个媳妇。
后来我看过一份资料,说是在解放战争中,共产党的部队里每四个兵就有一个是山东人。这个比例是很惊人的,不客气地说,共产党的天下简直就是山东人打下来的。在纵横数千公里的国土上,山东人几乎参与了所有的战争。凡是有兵的地方,你总能循着鼻音浓重的“山东腔”,看见山东人的身影。他们身穿黄棉袄,肩扛笨重的步枪,以山东人特有的耐力,去承受战争的重压。这其中就有我哥李广武。
那天大车店里的扩军开始并不顺利,任区委会的人磨破了嘴皮子,人们就是一声不吭。郁闷的场面使区长大为恼火,他下令把人都请上炕,然后使劲往炕洞里加劈柴。有人热得受不了,动了,区委会的人就问:“怎么样,想通了?”后来谁也不敢动了,屋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儿,但人们都像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忍受着火炕的煎熬。参加扩军的郭兰先沉不住气了,她打破沉闷,慷慨激昂地放出话来:谁第一个报名,她就嫁给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子午区妇救会长扔下一个让人惊喜的悬赏。郭兰的决定引起一片骚动,但并没有招来预期的反应。眼看热烈的场面又沉寂下去,郭兰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伤害,她拢了拢头发,说:“你们都怎么了,我真的就那么不值?”郭兰显然还不知道我的同乡们的性格,其实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拒绝郭兰,我敢说,他们心里都痒痒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把郭兰领回家,除了需要点儿胆量,还得有足够厚的脸皮。我不是说李广武就是厚脸皮,如果他知道实情,我想郭兰就会被别人领走。郭兰的鲁莽反而把事情弄糟了,她极度尴尬地站在众人面前,像一只在集市上等着出售的羊。妇救会长的冲动并没持续多久,据在场的人说,郭会长吓得脸都白了,看看她实在顶不住了,另一个女干部借故把她支走了。另据有人透露,在李广武之前,其实有人报名,那人是刘家岙的杀驴王。我们都知道杀驴王,上学放学,经常能看见他在村道上招摇,肩上搭着新剥的驴皮,浑身血渍斑斑。他相貌丑陋,身材瘦小,走起路来总是试试探探的,像没开绊的小鸡。杀驴王可不管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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