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3/4页)

都是在镇上的庙门口搭起简易的舞台,演出完了之后拆掉木板当床。夫妻关系的,就会在偏远的地方用几块木板围成一个箱子,隔音隔视。班里的查某戏称那是“夫妻档的私密空间”。单身的查某郎查埔郎或簇拥一团,或独独分开,全凭喜好,前提是有多余木板的情况下。

戏班的生活很艰苦,从分得的包银中能看出演出并不景气。奇怪的是,人们依然说说笑笑,抱着十二分的热忱演好每一天的演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热忱里满含浓浓的绝望与悲壮,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下一站到哪,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机会继续唱下去,但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像太阳始终会落山,而我们能做的时候,只是在夕阳下尽情的欢唱绝歌。

丁永昌总是很忙,那天之后我几乎很少再见到他。他总是骑着那辆破旧的摩托车穿乡走镇,寻找演出。运气好的时候,可能临镇就会收到邀请,甚至有人慕名而来;运气不好的时候,可能要从一直从台北找到台南,也不一定会被邀请。那天,他正是出门找戏才在路边救的我。

眼角的伤加上手心的割伤让我流失很多血,整个人看上去瘦弱不堪,我休息了好长时间身体才稍微缓过来,开始帮手打理戏班的杂物。眼角的线因为没有及时找到医院,后来我便动手自己拆了,但彼时肉芽已经和线长在一起,拆线之后伤疤逶迤丑陋,成为我脸上永久的伤。

我在戏班的工作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劳力活,比如整理道具和服装,在厨房打打下手。戏班的师傅收弟子的要求很高,要年纪小,要身段好,要有可塑性,有悟性,有表演天分。彼时我已经将近十六岁,对于拜师学艺来说,已经算高龄了,加上胸口平平,面黄肌瘦,实在不能称之为可塑之躯。也好,我也很安于这样的生活,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无欲无求,三餐温饱,轻松度日。过去的一切仿佛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彻底地终结在黑暗那头了。

只是有时候我躺个在那小小的隔间里,望着满目繁星,闻着淡淡的清苦的艾草味,偶尔会想起母亲,想起她面色苍白满眼空洞地望着我,颤抖的双唇失去血色像两片薄薄的浆纸。不知道她是否像我一样时常受噩梦的困扰,不知道她是否会经常想起那晚的事,会不会一面失魂落魄地找我一面像那些女人一样破口大骂我大逆不道,会不会担心我客死异乡而食不下咽。还有江采薇,以及我那段不知道算不算初恋的初恋,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想着想着就会不由傻笑起来,所有快乐的不快乐的往事,就在那个以为永远都过不去的夏天里,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那时候小黄总是很安静地坐在我的床边,不吭一声。后来我又找了块破布帮它把伤口包扎起来,只是毕竟是被剜去一块肉,它又一路跟着我们颠簸,到后来伤口逐渐好了之后它走路的姿势仍有些别扭。它的毛发被我清洗过后干燥蓬松,看上去没那么瘦了,身上也没有了怪异的臭味,戏班的人对它倒是好了很多,有时候还会逗它一逗。不过狗是最懂得感恩的生物,就算别人对它再好,每晚它还是栖在我的床脚。

若说这样的生活还有何不尽人意的地方,估计就是浴室了。戏班的浴室是在空地上随便竖起几块木板就成了,基本算是露天开放式。这本不算什么,从没有人奢望过多豪华的设备,也没有人觉得辛苦,大家都习以为常,好像他们生来就接受了这样的宿命,唯一不适的人只有我。往日那不断蛊惑我心神的饱满,那引起我无线狎思的背带,突然有机会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我的面前,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撞击得不知所措。于是我只好每晚只好帮忙着收拾餐具,收拾戏服,收拾道具,但无论我怎么磨叽,最后总还有一两个人共用。那狭小的空间里,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连对方身上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晶莹的水珠从她们优美的锁骨沿着凹凸有致的曲线流下,在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