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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回人民法庭”当场要来赵炳和长脖吴的大会记录看了。这上边记满了诉苦者的话,整整三大本子。从诉苦的情况看,如果所诉均是事实,那么批斗对象当中至多有五人该是死刑。可是几天来的大会上已打杀了十余人。法庭干部大为震惊,在会上表示了坚决而明朗的态度:严重违反上级政策;不符合法律程序;这种乱打乱杀的失控局面必须有人负责。在干部讲过这番话之后,台下立刻有人呼口号,喊打倒富农路线,打倒打倒等等。王书记让人把他扶起来。他的目光扫了扫会场,人群慢慢平息下来。他讲话了,声音微弱得快要听不见,但那坚定的语气却是全镇人都熟悉的:“……要打倒就把我打倒吧。我已经挨了一刀,再打倒也容易。不过我在这儿一天,就不准乱打乱杀。谁借机杀人,破坏土改,我就先把谁抓起来!你有冤屈你诉,你杀人,还要法庭干什么?这不是八路军的政策……”他说着,身子摇晃了一下,旁边立刻有人去扶他。会场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血和泪交织的夏天好不容易过去了。埋过四十二人的红薯窖由长脖吴记入镇史。他特意将春天的连阴连雨也记下来,但十年以后又被红笔涂去。夏天过去了,整个秋天都被悲愤之气笼罩起来。接着一场空前规模的大参军运动开始了。难道静等着人家往红薯窖里推吗?老庙旧址上又开起大会来了。工作队王书记已经调走,栾大胡子壮烈牺牲。镇上的指导员和自卫团长赵多多就成了主要主持人。不久赵炳入党,登堂入室。他因为文质彬彬,又是老赵家辈分最高的,号召力极强。整个老赵家在土改复查中都表现得刚勇泼辣,一派振兴之势。赵炳常在会上慷慨陈词,晓之以理;台下口号不断,热泪滚滚。赵多多领民兵不断呼叫着:“快参军啊!快光荣啊!没过门的媳妇也要送女婿呀……”整个会场热烈无比。当场有人报名参军,人们给参军者佩上红花,骑上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下绕镇城墙徘徊几次,然后直送县里。一批又一批的人送走了,到后来街巷上很少再能见到昂首挺胸的小伙子了。镇指导员有一次动员赵炳也去参军,说你这样的年轻人到部队上进步才快。赵炳说一点不错,我已经朝思暮想半月有余,无奈工作太忙。立即参军!立即参军!指导员十分高兴。谁知第二天赵多多喝得满脸紫红,摇摇晃晃找到指导员,当胸将其抓住,说:“奶奶的,四爷爷赵炳走了,我们谁不走?都走了,剩你个土皇上,早晚还不被人干掉?你早晚被人干掉!”赵多多拍打着屁股上的砍刀,说着。指导员好不容易挣脱了,期期艾艾地退着。第二天他就病了。病好之后,上边来人调查起他的问题来,他惶惶然了。长脖吴和赵多多日夜在一起嘀咕,长脖吴已经写好了三张呈子。赵多多对调查的人说:“他是指导员,可是栾大胡子死了,妇救会主任死了,他一根毫毛也没掉,还能跟敌人没勾搭?有人亲眼见他在还乡团来的时候往镇上跑过!”一个星期以后,上边来人了。指导员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给绑起来了。接着往县上送。赵多多领着民兵送了一程又一程,路上对指导员说:“我的话这回信了?我们还没走你都给抓了;若是走了,还不就干掉了?”指导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