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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叠成岁月的冢,总有那么一些不欲为人所知的事情,会掩埋于无尽的光阴之中,如同这一场大雪,覆住人间一切印迹。
一刻钟后,陆机再次进了地窑。待他出来时,他的怀中抱着哭泣不止的陆绍。
这孩子虽哭得伤心,却也不曾闹将起来,只是一直抽噎着,口中低声地唤着“娘亲”。
娘亲,这真是一个惹人心怜的称呼啊。
傅庚感慨地叹了口气,眸色已是一片冰冷。
他的孩子,从六岁起便没了娘亲。那个百死难赎其罪的恶妇,倒还做起娘亲来了。
她也配?
傅庚按下心头冷意,向陆机颔首:“人,我带走了。”
陆机没说话,亦无表情,只抱着陆绍转到了一旁,又将小斗篷裹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几个侍卫走下了地窑,不一时,便抬出了一只大麻袋。
那麻袋并不算大,只裹住了卢莹大半个身子,露出了她枯瘦的脸。她双目紧闭,发鬓散乱,唯有口中呼出的微弱热气,显示出她还是个活人。
卢莹被抬上了马车,很快地,傅庚的马车便离开了,连同他带来的金吾卫,也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中。
空阔的庭院里,只剩下了陆机与他的一名亲卫。
陆机轻轻放下了陆绍,掀开他脸上的斗篷,看着他仍沾着泪痕的面庞,笑问:“你不是一直想玩雪么?往常胡妈妈总拘着你,今儿她不在,你去堆个雪人吧。”
陆绍的眼里一下子迸出光来,复又黯淡了下去,怯生生地道:“孩儿可以玩么?父亲不会责骂孩儿么?”
“自是不会。”陆机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头。
“谢父亲。”陆绍立刻一脸的欢喜。
他到底也还小,与母亲的离愁很快便被玩心代替。他跑到了院子中间,抓起地上的雪玩了起来。
第562章
陆机远远地望着陆绍。
空阔的庭院中,那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雪地上,如同白纸上一滴鲜明的墨迹。
雪光映上了半空,视野中是一片白灼灼的光华。
陆绍垂在身侧的手,再一次痉挛地抖动了一下。
他觉得很冷。
然而,胸臆意的那股浊意,却被这冷激得横亘而上,直叫他呼吸困难。
他呼出一口白气,向旁边伸出了手。
亲卫递上备好的弓箭。
铁弓冰冷,箭簇寒凉。
侧身,张弓,搭箭。
镔铁打造的箭尖在雪色下泛起乌光,箭尖所指之处,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雪里,玩得十分专注,连头也没回一下。
那一刹,陆机恍惚想起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年方七岁的他被兄长骗着喝了青梅酒,第一次拿起了弓箭。
少年青葱,那些/干/净得如同白雪一样的年月,似是一转眼便消失无踪。唯甘甜的酒香回转于舌尖,这一刻,忽然让他格外怀念。
“嗡”,弓弦松开。
“夺”,利箭穿心。
白茫茫的大雪中,纸上的那一团污迹,软软地倒伏在了地上……
元和十九年正月初,定西伯嫡次子陆绍误中叛军流矢,死时年仅五岁。
因年岁太幼,未及写进族谱,陆绍死后亦未葬入陆家祖坟,而是寄魂于小镜湖畔毗卢寺中,终朝与湖烟青岚为伴。每一年的深冬。陆机皆会于寺中小住,为亡子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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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府的天空,似是比旁处更多了几分凄清。
傅珺靠坐于槅扇前的条案上,兀自听着雪落的声音。
傅庚黄昏时便出了门,说是有要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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