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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他心地舒坦些了。不過他仍然是凡夫俗子,不能超然物外。面對環堵蕭然的草屋,瞻望山窮水盡的前途,又情不自禁,黯然傷懷,潸潸淚下……

第三章午宴說夢(上) 23恨此生不如老病牛,沒毛鳥幸有天照應1

「二叔!太陽當頂了,沒有風,外面暖烘烘的。快點起床,到堤上去走走吧。」三鑽字一邊喊,一邊推開門,十分高興地說。

他使盡力氣抬起頭來,只見三鑽子一手拄著根才砍下的柳木棒,活生生的枝葉還沒有劈盡;肩上肩著一根拐杖,倒削得光光溜溜,頂端留著樹叉,便於手握。通體呈黃色,顯然削好後還用火烤過。

「二叔,這根削光了,用火烤過,輕便,好看,給你。這根又粗又重,留給我自己。」三鑽子放下肩上的拐杖,就去扶他起床。

洪鷁掙扎著坐起來,看了一眼兩根拐杖,不僅笑起來來了:

「善彰啊,你才四十歲,就拄棍扶杖,也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如今還怕人笑什麼!每餐吃二兩米稀湯粥,喝一碗寡淡的清水湯;不拄拐杖,風都能吹倒,我怕人笑什麼?何況這東西,還可以用來趕牛,如你所說的,一箭能射,能射兩隻鳥,有什麼不好?」三鑽子彎著腰,抓起那根粗柳木棒,在地上頓了頓,裝出老人扶拐棍的樣子,又笑著說,「二叔,你平日說我一把年紀了,嘴上早長了毛,還做事不牢靠。現在戳棍拐杖,豈不是少年老人,少年老成了麼?」

洪鷁瞪著眼定定地盯著三鑽子,想,如今三鑽子真是貨真價實的鑽子了:語言這麼尖刻,像鑽子;冬天穿著件破棉襖,兩頭雖尖小中間很肥大,如今褪去了棉襖,中間比兩頭大不了多少,更像尖鑽子。但隨即又覺得,他皮包骨頭,可憐兮兮的,已經不象鑽子,倒象一口針。也許,連針也不象,更象一根乾枯的草,風一吹就會倒,拄根拐杖也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就也笑著說:

「合適,合適;少年老人,少年『老成』。大姑娘戳拐杖,小孩子也稱翁姥。奇妙,奇妙,這世界真是太奇妙!只是你說那句『一箭能射兩隻鳥』,是個成語,叫『一箭雙鵰』。」三鑽子聽說,也不禁大笑起來。隨即洪鷁又指著幾塊泥磚砌成的桌子說:「善彰啊,笑歸笑,可它管不了肚子裡面咕咕叫。我的胃口不好,那蒸缽里的粥我喝了兩口,實在喝不下去。你還是把它喝了吧。」

泥磚桌上,放著兩個蒸缽。一個大的,像狗舔過的一樣,光亮亮的,根本不用洗。這是善彰的精心傑作,他吃完後,又用手指在缽內一絲不苟地反覆刮著,像嬰兒一般,耐心地吮著手指。本來嘛,一天半斤米分作三餐吃,才到口裡就沒啦,哪裡還能到肚裡,善彰又怎麼夠?另一隻缽里還盛著半缽粥是洪鷁的,其實他兩口也能喝光,可是他得留點給善彰吃。因為自己身體太差,隊裡五頭耕牛,善彰一個人放牧打點,同時還要他照料自己的起居,他實在太辛苦,多吃一口,力氣總會大一點。三鑽子餓狼似的綠眼雖緊緊地盯著缽里的粥,還是不時地瞄瞄他,難為情地說:

「二叔啊!你這麼大的塊片,這點粥都不喝完,身體會支持不住的。我怎麼還能喝你的?」推至再三,三鑽子還是不肯喝。待到他生氣時,三鑽子才一口喝光了。

接著,三鑽子攙扶著洪鷁走出草屋。洪鷁十分艱難地走著,和煦的陽光沒遮攔地照著,還沒有爬上堤坡,他就全身發燒,額上滲出了汗;頭髮暈,眼冒金花,只能張口喘氣。三鑽子就背著他爬上大堤,讓他坐著歇氣,自己就到柳林的那一端去牧牛去了。

遠山依然如黛螺烏髻,一絲絲白雲橫陳其間,似銀簪,似玉針。浩淼的湖面上,麗日映照下的細浪碎波,似片片金色的蓮瓣,隨波蕩漾。山水之際,片片白帆悠悠飄來,恰如一行白衣天仙,步步踏著金蓮。只是近處就大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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