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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窩,重溫舊日的噩夢。此刻我只覺得潰爛的傷口的裂肺椎心似的劇痛,沒有察覺一絲一紋值得愉悅的事。這天傍晚,我就倒在牛棚旁的草叢中,板起黑慘慘的寡婦臉,捧著本《南華經》,靜觀塵世紛擾俗務,閒聽荒野謳啞弦歌,我真深深嘆服莊夫子的徹底的解脫。他喪妻,秦佚悲戚戚地前往弔慰,而他竟情切切地鼓盆而歌!反說什麼,「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我慶幸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如今沒有什麼可牽掛的,如遠在天邊的斷線的風箏,上不沾天,下不著地,赤條條、光溜溜的一個。我不是莊子,沒有妻子可歿,秦佚也不會來弔慰我。嗡嗡如蜂釀蜜、嚷嚷似蠅爭血的人間,應該與我無干、無緣。解脫的條件,我應該遠遠勝過莊周。我且葬身草叢,埋頭書中,去尋覓超然物外的哲人的足跡,感悟這世事無常的人生真諦,哪管它寰宇中還有春夏秋冬。

此時,一個奇異現象出現了。一個疲憊已極人,像喝醉了酒似的人,循著人們用腳板磨光的草叢中的路,踽踽地蹣跚著,跌跌撞撞地向我們的「蒙古包」走來了。近了,只見她衣著整飭,身段苗條,是張新面孔,她分明是個超塵脫俗的女子。大家都非常詫異,我們這裡沒有多情的劉海哥,怎麼竟招來了胡大姐?這麼只高貴的鳳凰,怎麼會到草叢裡來覓俗不堪耐的山雞?何況這草叢中,如今連可尊敬的左派不屑一顧的山雞都沒有,儘是些烏龜王八般的右派!再退一步說,即使這裡還有那麼一隻兩隻折斷了翅膀的山雞,他們不也剛剛探問鳳凰回來,鳳凰怎麼會接踵來?在階級鬥爭烈火沖天燒、人情薄如紙的今天,濃情竟能這般如膠似漆,哪個幸運的王八還能走這種桃花運?不過,我覺得自己不是牛郎,沒有織女過鵲橋來與我會七夕。我沒有同伴們翹首企望的興趣,將自己的身軀隱沒在草中,埋首《南華經》,窮覓莊周化蝶的逸樂。但是別人不似我六根這麼清淨,這種奇特的事兒當然震懾了他們的靈魂,他們放下了手中的書,擱置了剛彈的琴,終止了高唱的歌。立即湊過去,爭著殷勤地笑著,懇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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