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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幹部裝、高喊革命口號的人的靈魂深處,未必就沒有一個穿長袍馬褂的?溫順善良的羊群里,未必沒有間雜著幾隻披著羊皮的狼?人們身在新社會陽光下,心態還是舊的,思想的王國里,還殘留著濃厚的舊思想的陰影。領導表揚過的人無數,有時也有差錯,可沒有一個人去找他,責他表揚錯了;可是,不管領導實事求是批評了誰,誰都會來進行解釋,不是說事實有出入,就是說有某種客觀原因:總之,誇人是花人人愛,說人豆腐渣就是掘祖墳。極平凡的普通人尚且如此,死愛面子、一心想樹立光輝形象、能翻雲覆雨的政界權要尤甚。魚龍混雜,陽光燦爛的新社會,誰能說沒有幾處有陰暗?我真悔自己連這樣一個一加一等於二的簡單數學題,也算錯了。本來我不想捲入這紛繁複雜險惡的政治旋渦,可是,這要吞噬一切的政治旋渦,偏偏要把我卷了進去。

暴風雨終於來臨了。那些亂竄的浮頭魚,已經被撈起擱在砧板上,原來那些蟄伏的蟲豸,如今高喊口號,成了操刀宰割的庖廚,敢打死老虎的勇士。暖融融春天,一時間寒風冷冽,天凍地封成嚴冬。平日庸庸碌碌、無所作為的侏儒,被拔高成了巨無霸。而高飛的大雁翅膀摧折,只能在地上爬。頃刻間,一切事物都變了味,天成了地來地變作天。

我們六個學生同住一間房。平日休息時間,相互說笑,別的寢室的人也來串門打鬧,這裡有如長街鬧市。可如今,寢室里空蕩蕩、靜悄悄,恰如夤夜的深山古寺。面窗的南山,山勢柔和,山色明快。在以往,春來,漫山遍野的杜鵑紅如火;夏日,柔和的綠色的山坡上,百合點點,好似藍天裡閃爍著繁星;秋天,楓林一抹璀璨如紅霞,紛紛墮葉有如彩蝶舞翩翩;隆冬,傲雪綻放的紅梅,仍然殷勤地陣陣送清香。她多麼像張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的臉,簡直能逗得憂傷覓死的人展笑顏。可今天,那重重的雨簾霧幕,如阿拉伯婦女的黑色面紗,嚴嚴實實地遮掩了那張悲泣的臉,瑟瑟的寒風中,淒悽惶惶紛紛墜落的枯葉,正是它揮灑不盡、揮之不去的噩夢;那淅淅瀝瀝才漫天雨啊,就是噩夢中將要冤死的人的流不盡的眼淚。見此,即使是春風得意的狀元郎,也會收住疾馳踏花馬蹄,為之灑下哀傷同情的滂沱淚。才過重陽,蕭蕭秋風不歇,淒悽苦雨不絕,不禁使人心膽寒,愁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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