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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其辭地回答:「沒什麼,不小心跌,跌了一交。」話雖可以敷衍,事實卻無法搪塞。好探幽究秘的人,就是不相信。大家問尤瑜,他斬釘截鐵地說不知道。而且他也一改往日桀驁不馴的性格,不違紀,不越軌,好讀書,勤鍛鍊,桀驁不馴的猛獸馴順了,滔滔的洪水似乎安瀾了。賴昌再不敢匯報,姚令聞成了騎瞎馬的盲人,還自以為他的殺一儆百、擒賊先擒王的妙計奏效了,賊中之王,改惡從善了。他不禁自我陶醉起來:覺得自己是馴獸的高手,安瀾的堤堰。但是,誰都察覺到,嚴密冰封下的水仍在流,個個都睜著烏雞眼,準備看他們的暴風雨一般激烈的武打戲。而此刻,正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片刻寧靜。
池新荷就坐在尤瑜的前排。自從尤瑜被冷落後,迫於輿論壓力,她就沒有瞧過他一眼。有時,尤瑜藉故向她借圓規、三角板一類的小物件,喊了好幾聲,她都裝作沒聽見;別人起鬨奚落他,她也抿著嘴暗笑。這些好像魔鬼致人性命的毒針,針針刺進了尤瑜的心窩裡。他恨她忘記了往日的情與義,睚眥必報的尤瑜當然容不得她的這種薄情,他要給她注射一支猛烈的清醒劑。
進入十二月後,霰雪漫天飛舞,池塘里結了厚厚的冰,山澗田野白皚皚一片。即使穿得像個棉花包,在室外還是免不了渾身哆嗦,走讀的學生因此都拎著個烘籠子。尤瑜堅實如牛犢,並不感覺冷,可他在學校很孤獨,也就起鬨湊熱鬧。他家離學校近,也回家拎了個烘籠子,而且炭火燒得比別人的都旺。他還帶了糍粑來,將它在火上烤軟,中間插入一根寸筋米糖,再烤烤,糖軟了,吃起來,粘粘糊糊,沁甜沁甜,真有一種半神仙的享受。糍粑是用糯米製作的,製作時,方法很講究。糯米舂過次後,淘盡,浸透,粒粒透明如珍珠。上甑蒸熟,趁熱放在碓臼里,牯牛般的壯漢子,操持栗木擂錘,使勁撞打,細細揉磨。然後掏出來,置於籃盤裡,姑娘們用巧手,將它分成球狀小塊,放到雕刻有花鳥圖案的圓形模具內,印鑄成花樣精美的糍粑。再在上面印上朵朱紅的梅花,簡直就是絕好的工藝品。尤瑜每次回家,褲兜里,上衣口袋內,都塞滿了糍粑。到了教室里,他一次烤好幾個。送給這個吃,遞給那個嘗,禮尚往來,大家都以親昵友好的笑容回贈他。可是,池新荷就是不搭理他,他也不敢招惹池新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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