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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焦禮達,到這時怎麼還不回來?他想,縣裡將他的過虎崗區與尤瑜的浪拍湖區結成對手賽的對子,在劃段分配開河任務的時候,劃定屬他們的兩個將要開挖的地段,本來要抓鬮決定它們各屬誰。可他萬萬沒想到,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尤瑜仍認他是老師,禮讓三分,不抓鬮,任他選擇。兩段中,一段黃土中已露出石頭,說不定地下全是整塊板結的石岩,一段地勢低洼,泥土鬆軟。他認定,一個是啃不動的鐵砣,一個酥軟可口的饃饃,任務懸殊,豈能隨意對待?這正如兩軍激戰,搶占制高點是勝利的關鍵一樣,他首先得死死咬住這個饃饃不放。於是,就一反往日表面謙遜禮讓的態度,尤瑜的話音未落,他就迫不及待地果斷選中那塊低洼地段。他知道尤瑜十分狡黠,只要稍稍遲疑,這猴子就會捷足先登,選取那容易挖掘的低洼地段。如果讓他選中了那個地段,到那時,老師輸給學生,他的面子往哪裡擱?雖然選地段時,他略勝一籌,可尤瑜這毛猴詭計多端,還得認真對待,決不能像當年那樣,讓他將髒兮兮的臭撮箕,再扣在自己的頭上。他不知多少次走出門外,踮起腳尖張望,可望穿秋水,就是不見焦禮達回來。
為了壓制這種浮躁不安心情,他便走進廚房,與正在洗碗涮鍋的作飯的女人調情。去年,他弄掉了討厭的漢中盆地柳沛雲以後,又與風騷的公共汽車汪鳳綺結了婚。可公共汽車怎麼也不肯離開城市,陪他到鄉下當區長,他望不到梅,當然也止不了渴。他為此特意買了輛自行車,在昆陽市與過虎崗之間來回穿梭。準時每晚上九點回家,早晨七點到校,有如格林威治天文台的大鐘一樣準確。就是風雪夜,開完會到十一點,他還要趕回家。孔子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姚令聞可真是孔老夫子的理論的忠實踐行者,將男女的床笫之歡,看得比每天吃飯還要重要。不過,如今晝夜要守在工地,兼之從工地到市里距離五十多里,即使他堅定鋼鐵般的意志,鼓起海潮似的戰鬥精神,每晚來回少說也得六個鐘頭,因為有段十來里的崎嶇的雞腸小路,需扛著車走。何況建設工地不像學校,不可能準時上下班,他這面格林威治天文台的大鐘也就癱瘓了。他不禁時時搖著頭唱起京戲中《四郎探母》的唱腔來:我好比籠中鳥,插翅難飛……不過,他新提拔的鄉長,他原來的學生賴昌,倒是摸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慾火難熬,欲壑須填,便從農村中挑選了四名身強力壯頗有些姿色而又風騷的婦女,到工地食堂里煮飯。又在後面工棚里,緊靠廚房的地方,用木板間出一間房子,給姚令聞住,讓他調情方便。弱女雖非男,慰情良勝無,我們的姚統帥是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者,塘里無魚蝦也貴,佳釀嘗不到,濁醪也夠味,見不著西施,東施也迷人。開始,她們還有些爭風吃醋,但後來,姚令聞讓這些饞貓輪流吃魚嘗腥,於是她們也就琴瑟和諧了。整個食堂還調來三個陰盛陽衰的男人,兩個是幹了就吃,吃了就打呼嚕的豬八戒,另一個就是牯牛般的春牛。春牛肚腹空闊蠻勁如牯牛,挑水劈柴的重擔,他一人扛。他曾經替姚令聞監視折磨過被劃為右派的姚令聞的妻子柳沛雲,讓賴昌挑剔,他左右都不是。別人叫他蠢牛,其實一點也不蠢。他近來變得油滑了,也曾得過姚令聞的好處,並且還吃著碗裡望鍋里,再想得好處,他對姚令聞的這種艷事醜聞,當然不會也不敢張揚。可這次,姚令聞無心要人單獨侍候,為尋求剌激,就讓她們都到自己房裡打撲克,群聚笑鬧,以沖淡他心中難以擺脫的濃黑的苦悶陰影。他規定,凡輸了牌的,頭上戴斗笠,下巴上貼紙條,他想依仗自己高超的牌藝,把她們醜化成不男不女、非驢非馬的怪物。沒想到自己心裡時刻惦著焦禮達,耳朵只想聽到他的腳步聲,神不守舍,出牌老是錯,牌牌是他輸,他戴了斗笠,又在斗笠上、嘴巴上貼滿了白紙條,成了空絕古今醜八怪。引得大家發狂般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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