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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縣長,竹海的檔案我早查過了,他是昆陽地區的三好學生,昆陽師範學生會主席,學業成績、工作能力都是一流的。他在學校里讀書時就寫過兩份入黨申請書,正因為這樣,我才千方百計把他爭取到我們學校來工作,發展他入黨,那是遲早的事。現在有了您的指示,這件事我們就立即著手辦。」
「這還像我們說的話。打鐵趁熱,要趕在縣防汛搶險表彰大會之前做好。如果一位大英雄還不是員,豈不丟了我們的臉。」成縣長又轉過臉來,對隨他來的宣傳部的幹事說,「你要儘快總結材料,上報地委、省委,最好爭取見報。」說完就走,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竹海,你好好休息,過幾天再來看你。」
此刻,姚令聞似乎換了張臉,對我表示十分關切,轉過臉來衝著芋頭仔說:
「賴主任,你好好給我聽著。竹老師是個難得的人才,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調到我們學校里來。如今他保堤垸為人民立了大功,理應享受最高的待遇。要是有半點差池,小心你的豬腦殼!」然後,尾隨著縣長走進了工棚。
對於姚令聞的張牙舞爪,前天早晨我已領教過。誰又會想到今天他前倨後恭,一張賣牛肉的魔鬼臉,一剎那,竟然翻作了綻笑的春花面。我的栗木腦袋太不適應這種陰晴變幻,只好眯著眼睛裝睡覺。芋頭仔腦殼也跟著叫嚷人民的功臣要好好休息,趕走了人群,將門關上,囑咐房主要精心侍候,然後悻悻地溜走了。
原來防汛一開始,姚令聞就有自己的如意算盤。他想,秋後漲大水,那不過是強弩之末,後繼無力,不足以威脅大堤。保衛大堤的英雄桂冠,決不能戴到別人頭上。於是他也故作姿態,安排自己下半夜巡查這段險堤。他聽說,這段堤曾因次次出險潰堤,後來修堤時修得特別牢固,因此名為有險而實則無驚,把這段險堤留給自己巡查,豈不更能顯示自己的高風亮節?他認為這樣安排,是狀元的應試文章,生花的妙筆。他還特意上報了縣委、行署,得到了行署專員高達的誇獎。為此,他像喝足了陳年老窖杏花村,雲裡霧裡,真有說不完的洋洋自得。他分配賴昌白天巡堤半天,兼顧抓鱔魚泥鰍;一個老實巴焦的農民自午後到半夜;安排自己下半夜巡堤,他不在,就由防汛搶險的技術員頂上。實際上他不是開會,就是檢查,他的巡堤任務,全由技術員承擔。
據知情人說,就是在大堤出險的這天晚上,賴昌抓到了好多鱔魚泥鰍,又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兩瓶竹葉青。為了遮人耳目,三更過後,他們才開始大嚼豪飲,牛飲狼吞了一個時辰以後,姚令聞頭重腳輕,渾身酥軟,才挪動了半步,就啪啦一聲,傾倒了玉山。可是此刻他也不好叫技術員代為自己巡堤,因為這樣做,就會把自己吃吃喝喝的腐敗作風,鼓眼曝筋地擺在眾人面前。因而他只好叫賴昌去畫個卯,代他到堤上走一遭。此刻賴昌也醉眼朦朧,只覺得天地顫抖,乾坤顛倒,不想挪動半步。但是他不敢與姚令聞較勁,沒辦法,只好拄著條竹扁擔,踉踉蹌蹌走上大堤。這段責任堤還沒有巡查一半,他已跌倒了三次。他想走下堤的內坡看看浸出來的水的清濁,不小心,腳懸空,身子囫圇往下一滾,丟了手電筒,人滾到了堤下的啞河裡。幸好為了防止堤身垮塌,水中釘了兩排木樁。這些木樁雖撞得他疼痛難當,可就是因為有了它們,他才沒有鑽身魚腹。當晚昌癩子不敢再走下去,連滾帶爬,爬進了工棚。此時姚令聞橫躺在床上,像頭死豬,昌癩子也剝光了濕衣服,鑽進了被窩。日後人們常相聚說笑,昌癩子這個茅屎缸里的石頭就是硬,醉醺醺地滾下啞河還保住了命,禍它子真的能活一千歲。
大堤差點潰決的事出現以後,姚令聞知道,如果不設法掩蓋,自己便難辭其咎。而最有效的掩蓋辦法,就是不遺餘力地表揚護堤有功人員。解放後這幾年他當幹部,表揚了許多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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