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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是誰捶門捶得如此凶而且急。是大伯大媽嗎?應該不是,他們給我送吃的,剛才來過。而且他們的敲門輕且慢,『嗒嗒,嗒嗒』的響聲很輕脆,不似這等野蠻。是新荷遇上不愉快的事,趕回來了?應該也不是,因為上半夜大堤上燈火通明,人流如織,有如鬧市。婦女巡堤,那是不同凡響英雄行為,大家都會十分欽佩,誰也不會有越軌的舉動,絕對不會出什麼問題。那麼是不是大堤又出現了險情,有人來通報我?是的,肯定是的。這兇險的敲門聲,觸動了我那根敏感的神經,我雷急火急從床上跳了起來。打開門一看,原來是不可一世賴昌。這一晚,他打扮別致,棗紅的鴨舌帽,天藍的長袖衫,銀灰筆挺的西褲,潔白的跑鞋,儼然把自己打扮成理想的王子模樣。他不可一世,劈面氣勢洶洶地問:
「竹海,竹海!池新荷老師是不是來過了?如今她在哪裡?你快點給我說清楚。」
「來了,來了!她給我送棉衣來了!不過,她又走了。我沒有權力看管她,如今她到哪裡去了,我怎麼管得著?」我看不慣他那種當面像人、背後弄鬼的頤指氣使的令人作嘔的齷齪樣子,我回答的話也沒有好聲氣。
「你管不著?她專門為你送衣來看你,這是何等親密的關係!跑了和尚,你這個廟能跑掉?你快說,她到底到哪裡去了?現在姚校長還在等著她說話。你有幾個腦袋,敢於這樣油腔滑調,向領導支吾掩飾?」
「我與她萍水相逢才幾天,都是普通教員,誰又能管誰?倒是你賴主任,是學校領導,你沒有管住她,倒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己騎著跛腳驢,倒來責備騎馬的,真是瞎胡鬧!如今大家都在守大堤,她不在屋裡,就在堤上。天黑了,她不會去田裡抓泥鰍,也不會到溝邊捉鱔魚,請英明的領導放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聽了我幾句有骨帶刺的話,便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跳起腳跟罵:
「竹海,你,你,你真是吃屎長出的臭狗肉,永遠上不了敬神靈的台盤。你才做了件芝麻大的事,領導誇獎了你那麼兩三句,你就雲裡霧裡,分不清南北東西,不知道自己該算老幾!我老實告訴你,她為你送衣,到了你這裡,你就要負責到底。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防汛是個危險的差使。她是池縣長的千金,姚校長的得意門生,金枝玉葉,你可以死一千遍,她也不能讓她損傷一根頭髮。竹海,你有本事耍貧嘴,但不是真金怕火燒,老子就等著看好戲!」眼下畢竟我在搶險中出了名,癩子只颳了陣干風暴,終究不敢傾下滂沱雨。說完,他毒毒地點了兩下頭,恨恨地揮了三次手,搖著撥浪鼓腦袋,翹起糞箢箕嘴巴,噔噔地走了。他,猴子坐在板凳上,儼然裝出人模樣,著實使我氣惱,也著實令人可笑。我砰的一聲關上門,倒在床上懨懨地生悶氣。
第五章午宴說夢(下) 4女英傑巡堤破天荒著毛衣竹海淚涔涔3
可是,山不轉水轉。估摸還不到一個鐘頭,我的看法全變了。防汛搶險確實危險大,晚上獨自巡堤,巨浪狂風肆虐,夜黑蛇鼠猖獗,對於一個從未經歷風雨的女孩子來說,任何偶發的事情,都可以誘發出不測的可怕後果。她情深義重,視我為知己,我怎麼能薄情寡義,待她如路人?何況我已把自己的生命之舟,牢系在她情竇的常青樹上,如果這常青樹一旦傾倒,我的生命之舟豈不會頃刻傾覆?時不我待,我豈能再有片刻遲疑?我穿上新荷為我編織的新毛衣,便匆匆忙忙往大堤上跑去。儘管湖濱風大浪急,冷若北國嚴冬,我還是感到周身暖洋洋的,仿佛雪夜歸來,抱著個暖融融的火爐。我氣喘吁吁地跑到堤上,可我巡查的責任堤段漆黑一片,不見她的身影。我的腦子裡即刻電閃雷鳴,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測,甚至不慎墜入水中?我焦急地大聲呼喊:
「新荷—一,新荷一一,你在哪裡?」我連呼幾遍,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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