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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我渾身似散了架,眼皮如緊閉的閘門睜不開。此刻,就是天塌下來,我們也不會管,我們就只想睡一覺,哪怕就睡那麼三分鐘。我挪動沉重的步履,摸著床沿坐下去。有如開動了軋花機,「唧呀,唧呀」,有節奏地叫,房前的窗下,「嘿嘿、哈哈」,有人在撳著鼻子,很有節拍地笑。我知道這是有人在聽壁角,我的心惶恐萬端,「砰砰砰砰」,打鼓似的跳。新荷以為床沒有鋪好,想掀開被子重新再鋪,隨著被子掀開處,一個胖娃娃睡在床上,小南瓜頭,冬瓜腰身,絲瓜做四肢,被掐掉了尖的紅辣椒雞雞,汩汩地在屙尿,床上的半邊被褥濕透了。此刻,壓在我心中的怒火冒煙了,準備將一肚子怒火全發泄在這瓜做的娃娃上。新荷見此情狀,急忙將娃娃搶過去,把它挪到窗台上,對著窗外笑著說:
「窗下的人你聽著!我們的被子被『娃娃』尿濕了,不能睡覺了。可你們家的被子沒尿濕,還是回去睡覺吧。我們家沒有什麼東西怕賊古子偷,你們也別老像看門狗一般趴在我的窗下。」聽到笑罵,腳步聲劈劈拍拍,聽壁角的似乎狼狽逃竄了。
被子濕了怎麼睡?我記起我還有一套原來的舊被褥,紅玫瑰將它撤下後,應該還放在柜子里。打開柜子門一看,舊被褥不見了,倒有一套大紅全新的。我心想,紅玫瑰害人總算還有良心,今晚沒有讓我們站著過通宵,於是我們掀掉濕的鋪乾的。大紅羅帳大紅被,這不是讓我們沐浴在朝霞里?我和新荷的情緒的溫度立刻從冰點升高到沸點。
可是才上床睡,床底就節奏分明、「嘰呀、嘰呀」高聲唱,窗下也嘿嘿、嘿嘿地又同聲和。我知道這又是紅玫瑰設下的圈套讓我們鑽。我與新荷站在床前,四隻眼睛瞪大對望著,真不知往何處措手足。新荷說,聲發自何處,先得弄清它的廬山真面目。我們再掀開被褥仔細看,原來紅玫瑰說我以前睡得床太舊太窄,要換張新的寬的。這麼一換,床是新的又寬了,可裡面卻暗藏了機關真不少。橫擱在前後床沿鑿眼中的床槓,是用堅實的栗木特製的,削得薄,卻很韌,有彈性。新鋸的鋪床的鋪板,翹上彎下,與床槓不吻合。一個外力壓下去,就自然發出「嘰呀」聲,這種床新婚的夫妻又怎麼敢睡?我就再鋪好被子,讓新荷如履薄冰靠著床沿睡,我就老老實實在隔壁的沙發上蜷一晚。人說行百里者九十,可我們的百里愛情征途,走了九十九里,卻好像遠遠沒有走一半。,這百里愛情路最後一里呀,實在比前面走過的九十九里的道路還漫長。我一夜沒有合眼,好不容易才捱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我剛剛睡下去,紅玫瑰就帶著木工,肩著床槓、鋪板,敲門推窗,來給我們修理床鋪,還故意笑著說,時間倉促,昨天床沒做好,被沒鋪好,問我們昨晚睡得穩不穩?設下圈套戲弄人,明知結果又故問,真讓人啼笑皆非,不知說什麼好。
這就是我說的「成也蕭何」的曲曲折折的事。我與新荷的愛情,敗事在一朝,成事近十載,這些全由紅玫瑰操縱,今天回想起來,我不禁還有些心怵。紅玫瑰呀,她行事果決,舌不饒人,我對她的愛與恨、敬與畏,至今還往往糾結在一起。她,她真是一朵焯焯惹人愛、又故故刺傷人的帶刺的玫瑰。……
第六章夜茶品夢 24候補送賀禮,高達徹查貪污案;彭芳施巧手,婚禮錦上又添花1
尤瑜描繪過他與新荷十年婚戀的軌跡後,憑窗望著秋爽閣外的幽遠的天空,似陳子昂登幽州台,發出了震撼心靈的千古的感嘆:
「竹海啊,我們如黃河九曲十八彎的婚戀,超越愛情的忠貞的友情,恐怕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呀!這滔滔的昆江水,大都是你、我與新荷前前後後二十年曲折聖潔的婚戀、盪氣迴腸的友情的進程中生離死別,揮灑的眼淚。你二十多年,執著地追查的我的撲朔迷離的情書傳遞案,就是其中最離奇的、我最不想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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