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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與老鼠蚊子為伍、痛不欲生的時候,突然,上面通知我們搬到二樓原中文系主任住的高檔的房間裡。我們只好告別這段時間裡與我們相依為命的蚊子老鼠,喬遷到我們做夢也不敢想住的地方。這房間前後兩間,前一間窗明几淨,辦公桌椅,一應俱全,平日是主任會客的地方。據說原主任也被劃為右派,從雲端墜落到了地底,已不配住這樣高檔的房間,灰溜溜地搬出去了。高檔家具雖然緊跟在主任的屁股後面,搬走了一些,但有許多還來不及搬,沙發、茶几、櫥櫃、衣架、暖水瓶還在。只是新搬進的兩張雙人床,有些與高等華人、主任的身份不很相稱。房間前有條過道,輪番監管我們的兩個同學,就住在我們房間的對面。如果他們算是警衛員的話,那麼,我們至少也享受到了地師級的待遇。因為我們的院長是省部級副職,除了房子多幾間外,警衛員還比我們還少一個。

第六章夜茶品夢 8巨人頤指氣使抹幼芽,崎嶇用心良苦傳瘋話2

突如其來的待遇的改變,讓我們感到十分蹊蹺,聽人說,好象有什麼重要的大人物要見我,在堆放雜物、充滿垃圾的地方見面,有失學校的體面還在其次,最要緊的恐怕是對上峰不好交代,所以學校才作出換房的反常的決定。幾個同病相憐的室友戲謔我,說來人大概是我的岳父,他們也伴佛沾光,享受了一次地師級的待遇。不過他們也知道,我是從山沖旮旯里走出來的窮學生,應該沒有達官貴人的親戚。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應該很不可靠。但是他們搜盡枯腸,也找不出學校為什麼要他們更換臥室的理由。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誰也不知道。

不過,我覺得這不是壞事,吃蜜糖總比強咽苦菜甜,高等監獄總比地牢好。也許真的有那麼一個重要的人物要見我,因為這兩年我也曾名噪一時啊。說實在的,以前在學校里,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在鴉雀無聲的課堂上,人們的企羨的目光總是瞧著我,都爭著和我親切打招呼,晚上還有不少的人到寢室串門子。我覺得真的太累了,真想有那麼一所無人涉足的空山古寺,讓我能過上幾天寧靜的生活,多讀幾本書。可是,被羈押後,大好的晴空,瞬間布滿陰雲,許多人泛起白多黑少的死魚眼睛,板起寡婦的臉,把我當作麻風病患者,見了我遠遠地繞道走。就是往日的好朋友也心懷惴惴,側目而視,表明他已與我割席絕交。我像一隻高飛的雁,中了致命的一箭,突然從雲端墜落到地下。由『一曲紅綾不知數』的紅得發紫的琵琶女,頓時變作『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商人婦。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住進了空山古寺,感到無可名狀的孤寂與惶惑,我真想有那麼個熟人或者陌生人來看我。如今真的有人來,不管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我都很高興。

但來人究竟是什麼人?我想可能是洪鷁老師,在昆師,除了正常的師生關係外,我衷心地愛戴他,心底里把他看作自己的父親,平時為他掃地,打開水,眷顧他的生活。他也曾為自己交學費,制棉衣,幾乎把自己當作親兒子。他雖只在中師教書,但他曾是知名學者、大學教授。他來看自己,學校定會刮目相看,那調換宿舍,也是情理中事。但過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為他雖知名,卻無權,在這唯權是舉的時代,不劃他的右派,算是便宜了他,誰還去賣他的帳!不是嘛,梁淑溟早上為貴賓,晚上變成眼中釘的事實,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何況洪鷁老師唯理不唯上,處處放大炮,正是這次運動要掀掉的絆腳石,也許現在已成了驚弓之鳥,就是他想來看也做不到。

那麼他又是誰呢?想來想去,我以為只可能是池新荷。因為她對自己,是飛蛾撲火鐵了心,過河的卒子不回頭。我清楚記得她贈畫給我時,那雙電光閃閃的多情的眼;我清楚記得她送我上大學時,眼裡噙著的盈盈淚;寒風中,我穿上她夜以繼日為我編織毛衣心頭暖;我入大學孤獨的這一年,她的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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