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 (第2/5页)
…堂客,我要是有钱,我屋里娘爷(方言,爸妈)要是有钱,你爸妈啊……也不会看不起我啊……不让你和我到一路啊……堂客啊……怪我没得用……我要有钱啊……就没得这回事啊……堂客我怎么活哦……我对不住你啊……堂客你带我走咯……下一世啊……堂客你莫不认得我哒……我舍不得你啊……堂客……我舍不得哦……”
听着鸭子的哭声,我们所有人都跟着痛哭流涕。只是,我万万不曾想到的是,此刻为他人而悲伤的我,在几年之后自己也会站在一个同样因为意外而去世的女孩墓前,体会到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那一天,鸭子在沙娜的墓前一直从下午哭到了天黑。下山之后,我们去喝了酒,喝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然后,醉得路都已经走不稳的鸭子非常强硬地拉着我们所有人去嫖了娼。
这是鸭子,也是我和夏冬、皮铁明第一次嫖娼。
再然后,嫖娼变成了鸭子的生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永失我爱。这种痛,我懂,鸭子懂,苏轼也懂,经历过的人都懂。
沙娜,一路走好。
多年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沙娜的父母终于原谅了鸭子。生前不能同床,鸭子死后,他与沙娜终于葬在了一起。我与皮铁明一人出了八万块钱,为他们买了块好地,建了一座好墓。
墓前用九镇特产的青石岩刻了一块碑,碑上只有六个鲜红的大字:漆氏夫妇之墓。这是后话了。
沙娜走了,日子还得继续,九镇依旧是那个延续了千年的九镇。但是,在我们的世界中,沙娜却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我曾经看过一本关于算命辨相的古书,书里面提到过一种替人看相的方法,名为“论相六法”。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问权论贵皆在眼。”也就是说,一个人是否能够成大器,就看他的眼睛。
上小学时,老师也曾经告诉过我们,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口,要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自己的眼睛。这说明,一个人的眼睛确实能够表达一些东西。在我的这大半生中,我见识过很多双不同的眼睛,或猥琐、或凛然,或专注、或散漫,或迷离、或清澈,或热诚、或冷淡。
那些眼睛里出现过的眼神,有些我记住了,有些一闪即过,散若云烟,但是在我的印象里,真正让我刻骨铭心的只有来自两个不同的人眼中的同一种眼神。因为,只有这种眼神让我体会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两个人,一个就是目睹了沙娜死亡之后的鸭子,而另一个则是多年之后的一个年轻人,他的名字叫做险儿。
让人恐惧的眼神其实并不凶悍,甚至它可能都没有半分凌厉的光芒。只是,当你与他对视的时候,你会发觉,在这样的眼神中,你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你只是路边的一摊水迹,桌上的一块抹布,脚下的一根杂草,你只是一样与这些物体没有任何区别的毫无生命力的东西。而且没有生命力的还不仅仅是你,还包括了那种眼神本身,它的里面没有欢乐、没有忧愁、没有回忆、没有憧憬、没有变幻,也没有任何人类所应该具有的喜怒哀乐,有的只是两团看不见底的漆黑……
就像是——死亡。
鸭子是个跑社会的流子。曾经,他也是我们兄弟里面最不像流子的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鸭子看上去都是那样的白白净净,说话轻轻柔柔,眼神温和而平静,像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小孩。
现在,他却变成了一个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就算是对着他一直深爱,也始终深爱他的母亲时,他的脸上也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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