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第2/5页)

今日能控制项羽,制他于死命吗?”

郦食其瞠目以对。

张良蘸酒在圈里写了个一字,然后又画了一个图说:“这就是第一个不可的道理。”

“请问子房先生,今日汉王讨秦,与汤武伐桀纣有何逊色之处?”

“然而时移世易了,当年武王入殷,可以表彰贤人商容之故里,凭吊贤臣箕子之故居,加封忠良比干之墓,请问今日陛下可以吗?这是第二个不可的理由。”

刘邦点头赞同,又问:“还有呢?”

“再说,当年武王能够发矩桥之栗,散鹿台之财,用以救济天下贫穷之民。此时此境,汉王有力量行此义举吗?这是第三个不可的道理。”

严峻的现实迫使大家默认了。

“还有,武王战胜段纣王以后,偃武备而治礼乐,倒载干戈,表示不再用它,请问先生,时至今日,汉王能偃旗息鼓吗?这是不可之四。”

刘邦的头慢慢垂下了,郦食其也面有难色。

张良站了起来,在席前来回踱步,继续侃侃而谈:“汉王能像先王那样将战马放到华山,敢向天下表示不再乘用吗?这是不可之五。同样,汉王能效法先王,让牛在桃林的山谷中歇息,不再运送军粮吗?这是不可之六。”

张良一席话,轰毁了近年刘邦想分封诸侯的幻想。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困难处境和有限力量。但他仍然觉得张良的六点诘难,并未曾使他彻底折服,他仍不服输地说:

“话虽如此,子房,当前分封六国诸侯,最根本一点,还是想从多方面牵制项羽。不然的话,将何以度过目前的难关?”

郦食其在沮丧中便抓住了反驳的关键;“汉王说得对,现今最紧迫的,是要联络更多的人与汉王一道,共同战胜项羽!”

“先生说到要害之处了!”张良激动起来,“要天下豪杰与汉王共取天下,可是,问题恰恰在于,天下众多豪杰抛开父老妻儿,离开祖先墓地,告别了乡土故旧,来投奔陛下,不过是盼望成功之后,能获得尺寸的封土。如果汉王把土地全部封给了六国之后,这些立有战功的人,还有什么希望?还能靠他们去打天下吗?值得汉王深思啊!这就是第七个不可。”

郦食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击中张良要害的问题,他也站了起来说:

“我还有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请教子房。”

“请讲。”

“我听人说,子房先生曾竭尽全力拥立韩王成,还差点为此丢了性命。而今,又偏力说不可立六国之后,先生之言与行何其相悖也!”

高阳酒徒的这番话,的确揭开了张良心灵深处那块血淋淋的伤疤,顿时他的脸唰的一下变白了。那一幕幕虽然过去但永远不会暗淡的画面,又一下子浮现在他的眼前,令他羞愧难当,令他痛心疾首。人的一辈子不可能不干错事和蠢事,然而没有那一件往事,有他竭尽全力去辅佐一位昏愦卑鄙的韩王,更使他感到毕生蒙受莫大的耻辱。没有想到郦食其今天竟然利用这件事来攻击和嘲弄他。不过他转而一想,这件事天下皆知,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让他说去吧!

张良坦然大笑起来。

他对郦食其诚挚地说:“先生真不失为一辩士,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是先生听说过一句民谚吧,这就是‘吃一堑长一智’,我今日之所以力劝汉王不要再立六国之后,正是因为有昔日惨痛的教训。当今分封六国之后,如果项羽不强大倒也罢了,如果项羽更加强大,六国只有折服于他,倒向他的,还能老老实实来向汉王称臣吗?这是不可之八!”

刘邦刚扒了一大口饭塞在嘴里,猛地吐了出来,指着郦食其骂道:

“你这个鱼木脑袋,满肚皮的书算是白读了,差点误了老子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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