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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正好將那點暑熱給颳走了。

「先生,怎麼樣?」周奕在他身後輕聲問,「你瞧,如今聞姚還未死,燕國的下人們都已經將您當做主人來對待了。您都沒有一點點後悔,後悔自己前幾日竟然對朕懷著如此殘忍的心思?」

鍾闌不言。

「這綢緞,這美食,這眾人之上的生活。這不就是您想要的嗎?」

「周奕,我已經做了對不起你的生活,不再奢求你的信任。你要殺要剮就乾脆點,不用再多說話噁心人了。」

周奕臉上靈活生動的表情和他的話一樣頓時凝固。良久,他才將所有情緒都收起,自嘲似的哼了一聲。

「你變了。」

鍾闌眼皮未抬:「我變了什麼?」

「你不是只愛輕鬆,只愛休閒,最恨各種事情將自己捲入其中嗎?如今,朕將那麼多東西捧到你手上,你怎麼就這樣輕易地拒絕了呢?」

鍾闌沉默。周奕的話戳中了他的心。

但他也不明白。

「既然如此,朕就不廢話了。先生將這柄弓握好吧。」

鍾闌沒有回頭,看不到身後的任何事情。士兵將一柄上等精良的弓箭塞入他的手掌,然後將箭筒放到他左腳旁。

「若聞姚願意為你付出性命是真的,那麼未時整,他就會按照朕的要求,處理好後事,獨自一人站到前面這塊空地上。而行刑者,就是你。」

鍾闌驟然握緊這柄弓。

周奕繼續:「當然,只要你射死了他,你未來每一天都會享受今日這般富貴。這是他為你換來的。」

沉默在城牆上蔓延。良久,周奕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嘲諷。

「朕不信他會走出來。」

當——當——當——

「未時到!」

城牆底下,羅國大軍的正後方略有動作,一匹馬慢慢從一條被讓出的道路中走出,走到正中央。然後,一道紅色的身影翻身下馬,慢慢踱到前面沒人的地方。

鍾闌閉上眼睛,握緊了弓,力氣大得幾乎要將弓捏碎。

棺材臉臉上橫肉一跳,揮刀上前,從後架在鍾闌的肩上,聲音沙啞:「我不管你願不願意射箭。但在陛下喊停之前,你不許回頭,不許傷害其他人。」

鍾闌沒有回頭。他剩餘的時間只允許他盯著城牆下的聞姚。

聞姚也在看著他。

他的臉還和逃命最初見面時一樣,艷得壓過盛夏滿城芬芳,卻如劍一般,有股子挺立的傲氣。而他的所有傲氣,又全都在同一人面前壓低自己的腦袋,謙遜而討好。

他在做口型:「殺了我。」

周奕在鍾闌背後,聲音幾乎扭曲:「他竟然真的願意赴死?呵,先生,您可以拉弓了。」

他無法想像有人會為了愛人存活下來的一點點希望而付出自己的全部生命。不解,疑惑,亦或是惱羞成怒,周奕甚至無法維持自己的表情。

熱風吹過。

沒有人動。

「殺了他!」周奕惡狠狠。

鍾闌沒有動。

「殺了我。」聞姚朝他做口型。

鍾闌閉上眼睛,抬起手。

他從箭筒中隨手撈起一支箭,搭在弓上,箭頭指向了下面的那人。他的雙眼緊閉,手甚至沒法拉穩。良久,他呼吸放平,慢慢睜開眼睛,表情決絕。

弓是滿的。

他放開了手。

利箭飛過,破開空氣。與此同時,一滴晶瑩的淚順著弓身慢慢滴落。

血和他的衣衫一樣紅。

-

鍾闌被帶回了皇宮。

玄華殿的後殿被收拾好,無比富麗堂皇,甚至與鍾闌最初的升雲殿不遑多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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