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4页)

方向延伸,旅馆占据了沙滩。夜晚时,啃食着山坡的社区灯火,将盖满小屋的群山照得灯火通明。

观光汽艇停靠在码头边,船上空无一人。法格斯往周围望了一眼,海滩延伸到港口之后更远的地方,有零星几个人从海滩散步折返,另一些人则在渔人码头的酒吧遮篷下用餐。他试图从这些人当中认出女导游,但是见到的女人没有一个符合他想象中的那一位。标示着汽艇航线、别墅出售和汽车承租的办公室也已经打烊。说来他只花了一点时间在寻找女导游那件事上,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另一个人,虽然也没看到那个人的踪影。伊柏·马克维奇不在露天咖啡座上,也不在后面那些狭窄的白色街道上——那里有法格斯订购画笔和颜料的化工用品店、食品店和纪念品摊贩——他在街上随意地逛了一会儿,却专注地看着四周。经过当地小型赌场前,有个玩赌的退休老人向他打招呼,他回了礼,不过没停下来。虽然他只和必要或不可避免的人打交道,但他在背阴港却人人知晓,也享有某种程度的礼遇。大家都传闻他是个有点古怪、孤僻的艺术家,但是买东西会准时付款,入乡随俗,也经常请人喝啤酒或咖啡,更不会骚扰镇上的女人。

他走进五金店,订了四瓶氧化铬绿和天然土黄这两种快用完的颜料,打算拿来完成壁画里的地面。地面是利用墙上水泥和砂土抹成的不规则面为底,然后在上头一层一层地以粗头画笔画出层叠的效果,环绕着两个男人扭在一起厮杀的场景,一个跌在另一个身上,凶残地以匕首刺杀对方,层层青色加了一点胭脂红笔触画出的阴影,冷却了两人强烈前缩法的生动色彩,那抹胭脂红的效果是来自于远处焚城和火山交织而出的光芒。战争画师花了许多时间和心思处理那个细节,那部分有着对戈雅的《棍棒决斗》(Duelo a garrotazos)的模糊联想:两个男人互相厮斗,膝盖以下陷在沙堆中,成为所有内战画作中最残酷的代表作品;相较之下,毕加索的《格尔尼卡》(Guernica)不过是磨炼个人风格的习作。奥薇朵说过,尽管事实上画中那两个人物并没什么大不了,但真正的厉害之处是画面的右手边,你不觉得吗?年迈的戈雅先生,他的现代感强烈到骇人的地步。不管怎样,法格斯自己深知,他画的这个场景,除了戈雅画过以外,还有好几幅作品都有表现,像同样陈列在普拉多美术馆的卡杜乔那幅《弗勒侣斯的胜利》(La victoria de Fleurus),画中描绘一个西班牙士兵同时被死在他剑下的法国士兵执剑刺穿,还有特别是墨西哥瓜达拉哈拉的卡巴聂斯(Cabanas)孤儿院天花板上奥罗兹科的壁画:身覆钢甲的征服者覆盖在伤痕累累的阿兹特克战士上方,盔甲的多面体呈现出浓烈的未来主义色彩,钢铁与血肉的融合,犹如预示了一个新种族。几年前,法格斯想都没想过要作画,却在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尝试拿起画笔时,直盯着那幅巨大壁画长达半小时之久。他面朝天花板,在奥薇朵旁边躺在一张长凳上,直到将所有细节烙印在脑海里。“我曾看过这种东西,”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壁画拱顶中回荡着,“这种东西我曾拍过好几次,却从来无法拍出一张可以如此精准表达这种氛围的照片。注意看那些脸孔,那些杀了人然后自己也死去的人,他们眼花缭乱地盲目抱着敌人。这就是我们这个迷宫世界的历史。”奥薇朵定神看着壁画,然后将一只手放在他手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她才说:“当我用匕首刺杀你的那天,法格斯,我也要这样拥抱你;当你全副武装地进入我身体或对我施暴时,我会在你身上盔甲的缝隙间寻找你。”而现在,他在塔楼内的墙上为那一切保留了一个空间,将那一切放在回忆与影像的调色盘上调和,战争画师试着重现的,不是奥罗兹科骇人的壁画,而是好久以前在奥薇朵身旁观看那幅画时,那些话语和她双手的触感在他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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