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2/4页)

亮,不要来……!”张恕马上走前去唤:“七弟——”周清“嘘”了一声,我们便听见一种奇异的、弱如游丝的声音,自谷底传了上来,依靠着山壁的回声,渐渐扩展开来,这种声音我们从没有在城里听过,像一个正在深山里用一柄大斧伐着木,又像一只啄木鸟在我们身侧啄着一棵树,也像谷底里有人正用力把一枚大钉钉入棺材盖板,开始时似在很远处,后来越来越近,廖建及张恕都茫然地看着我,而我和黄辛及周清都渐渐觉察,这正是昨夜那怪异的声音!我摆了摆手表示不要慌乱,殷平这时呈现着有些神志不清的状况,他颤着口唇跳着眼皮抖着手,渴切地叫:“水,水,水……”我用左手握住他的手,右手递过水壶,喂他喝了,其时我感觉到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忽然使我联想到我们未启程前的蓝元,他苍白而渴切的脸孔,颤抖的身子,那张开并挣扎着说话的嘴——此刻他可安好?他在想些什么?知道不知道我们在这儿遇到这样的事?!此刻我忽然觉得恐怖起来,那阵异响忽然由极点而至终止了,山壁空空荡荡的,静得像要噬人。这次异声比昨夜来得更大,来得更久,也来得更近。我勉强镇定心神,看到廖建的神色,知晓他又想问我那是什么声音,但我此刻无法答他,我迅速摆了摆手,说:“管它是什么东西,来,我们继续走,赶路要紧。”其实这些话充其量也只能稍稍安慰自己,但是显然的,它连这点也做不到。而当那怪异的声音消失后,那可怕的天地间的大寂静只不过维持了一二分钟,我们却听到另一种细细碎碎的声音,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后来声音渐浙大了起来,是水声,由淙淙转而似万马奔腾,不,是一万匹马在嘶鸣,在欢唱,每一道水的细胞俱是欢悦的源泉,在这冷清的谷底下孤芳自赏——我们从未听过这么急这么近这么美好这么自然的水声!我们都一齐欢呼起来,觉得浑身血液都燃烧起来,随着流水的歌而打着节拍,我们的动作忽然轻快了起来,不消半晌我们已脚踏实地到了谷底。这儿雾气十分浓重,空气十分潮湿,但四周都清新得如刚出水的莲花,只有两三棵青绿的树。这时水声更大了,廖建忍不住欢愉地大叫起来,叫声在空谷里互相传递,久久不散。

我瞥见殷平的眼睛已张开来,兴奋地发着光,两颊也烧得通红。“快到水塘了。”黄辛也禁不住欣悦,第一个背着殷平大步向前跑去。上面的路正是通向这山谷里,这谷里蓬勃的茅草只有一个方向是半倾倒的,显然它们在不久以前被人践踏过的,这便是路了。我们沿着它跑了十多分钟,已是下午五时左右,水声更响更近,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却又发生了。前面是一片高过人头的茅草,没有倒下也没有倾侧,四周尽是高草,和近近的水流声,竟然到了一个没有路的所在!

巳·水路

没有路了!我们曾听不见流水声看不见流水地在森林中盲撞过一日,但从未没有路地走过。走到哪里我们至少都有一个安全感,至少是曾有人走过这条路;而今路却没有了。那走过这条路的人呢?难道、难道他就在这荒野里停下来吗?而这里流水声已那么近了!

我注视地上,赫然在茅草的左侧仍是有些微倾倒的现象,而且是臭气熏天,无数的苍蝇,飞旋在那堆茅草之间,有些停留在地上。地上有一滩烟黑色的液体,像干涸了的血,以及一件长形的物体。黄辛等从我惊诧的神色中也转而注意到那物体。黄辛走前去用竹杖把那长形物体翻过来,苍蝇满天飞起,嗡嗡地回响着,恶臭袭人,我们都急急掩上鼻子,差点就吐了出来。那长形的物体大约有两尺多长,起头部份平平的被切了下来,开始粗,中间次粗,至末段部分,即幼细了起来,最末端似有五处分支,但五处分支均已腐烂,只剩下末端的一小部分,黄的皮已剥落殆尽,只剩下奇怪的红色的肉:显然是一只被斫下来而腐烂了的人手!

“啊!”有人失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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