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 (第4/5页)

睡眼惺忪的佛罗伦萨较之日间完全是两个面貌,所有的石板路与红砖巷都空寂无人,墨蓝天空与浅灰河流之间,除了无数文艺复兴、哥特式乃至罗曼式的古建筑与雕塑,便只有悠远迂回的教堂钟声,流云如鳞,暮鼓晨钟,威尼斯工匠镶嵌了七百年的华丽穹顶下,摩西向追随者布诫着律法,所罗门挑逗着美艳的示巴女王,年轻的大卫,用一颗石子战胜了神一般的歌利亚。

而我和我的爱人,携手漫步河畔,交颈无言。

这是座最璀璨最绚烂的城市,这是座最安详最淡泊的城市,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处文明像佛罗伦萨这样精致而坦然地接受着繁华落幕,静待着一去不复返的凋零。不起眼的转角藏着千年教堂,灰黑模糊的路牌后是当年大师灵感迸发的地方,每一条巷弄都承载着厚厚的时光,侧耳倾听,似乎还能捕捉到文艺复兴时,四轮马车匆匆的蹄响。

“老桥是阿诺河上最着名最古老的桥,据说二战时,战败撤退的希特勒炸毁了阿诺河上所有的桥梁,独独留下了它,从古罗马时代它就立在这儿了,一次次被焚毁,冲毁,一次次重建,现在你看到的老桥,主体完成于十四世纪,而自美第奇家族复兴之后,老桥的设计七百年不曾改变。”

我拉着张永钧的手走到桥心,桥面上的珠宝商铺还没开业,透过一扇扇象牙黄的拱门,阿诺河上渐渐亮起金色晨光。我靠在廊柱上絮絮比划,“老桥出名不在它年头长,这里是但丁遇见他一生挚爱Beata Beatrix的地方,‘她竟然向我点头示意,把她那不可言传的款款深情传递给了我。这对我来说,可以视为一种天恩。我感到我获得了无以复加的天恩……那是这一天的九点整。’”

“《新生》,第三篇。”

“你知道?”我以为眼前这男人顶多算儒商,实在谈不上文艺青年,不,文艺中年。

“不知道,来之前现查的。”他笑着揽过我的肩,“据说世界各地的情侣到佛罗伦萨都要上老桥走一遭。”

“他们相信千年老桥会祝福他们天长地久。”

“我也相信。”他没有问我是否和他一样,只是微俯下身,轻吻我染满朝阳光晕的脸庞。

来到佛罗伦萨的人都不该称之为游客,而应该说是文明的朝拜者,这座城市汇聚了太多艺术瑰宝,空气里都流淌着油画、雕塑、音乐和建筑的稠密因子,有心人怕是住上一年半载也看不过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走马观花地看过韦奇奥宫、乌菲齐美术馆、共和广场、圣十字教堂,当然还有最着名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教堂穹顶有米开朗基罗的殿堂级经典壁画《末日的审判》,而教堂钟楼顶端则是俯瞰整个佛罗伦萨最好的落脚点。青山远翠,碧空万里,眼前这一片砖红与牙白连绵交错的城市,竟哺育了但丁、彼特拉克、薄伽丘、多纳泰罗、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马基雅维利……如此众多的文艺复兴之星,这样的奇迹,无论何时何地念及,都觉得不可思议。

佛罗伦萨的日子无疑是悠闲而快乐的,张永钧亲自去傲娇的Da il Latini餐厅订座位,我和橙橙则带着Coco去中央车站接人。远在英国的开心知道我到欧洲立刻激动到不行,一叠连声要过来看我。罗马到佛罗伦萨的火车要一个半小时,眼看餐厅那边预留的时间快到了,开心搭的那班火车却迟迟没有到站,手机也一直没有人接,我忍不住有些着急。

“米小姐?”

“我是。你是?”我狐疑地看向面前这个傍晚时分还戴着墨镜的华裔男子,若不是一口流利中文,我恐怕连答应一声都欠奉。

“龙浩有事要我跟你交代一下,这里人多不方便,能不能过去说?”他指指车站外一处僻静角落。我看看长廊另一头的女用洗手间,两边视野无碍,橙橙和Coco出来应该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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